眾人看去,請戰的乃是安崇。
安崇現下的軍職雖然不高,但他的武勇卻是得到莘邇軍中認可的,且此人非是單純的斗將,兼有頭腦。莘邇心道:“我兩試秦陣,先以騎兵佯攻、繼以弓弩遠射,俱徒勞無功,接下來,正該再以近戰試之。安崇驍武,人且機靈,能隨機應變,他既主動請纓,愿意沖陣,我不妨讓他一試。”便說道,“百人太少,我給你甲士二百,甲騎二十,若能沖動秦陣,記卿上功。”
上功,僅次奇功,已是通常時候,將校們所能得到的最高戰功了。
安崇聞言,精神大振,說道:“請明公在此稍候,崇去去就回!”回顧了眼北邊的秦陣,頗有信心地說道,“至多半個時辰,崇必為明公沖動虜陣!”
這話落入莘邇的耳中,不知怎的,想到了關云長溫酒斬華雄的故事,單論身量,安崇倒是與關羽近似,唯其粟特胡人,碧眼白膚,虬髯滿面,卻與關羽截然不類。收掩住這突然而來的聯想,莘邇壯安崇之語,撫髭笑道:“那我就在此靜觀司馬陷陣!”
拿了莘邇調兵的軍令,安崇選了敢戰士二百,甲騎二十,沒有多做耽擱,便領之出陣。
莘邇舉目望之。
……
秦陣中軍。
呂明、季和等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出陣的安崇等步騎。
季和眺望觀之,與呂明說道:“將軍,此必莘幼著兩攻我陣無功,故欲以死士動我陣也。將軍宜請下令,嚴命將士,當其沖陣到時,迎之者不許后撤,不迎之者不許擅動,違令則斬。”
“迎之者不許后撤”,很好理解。迎戰的兵士如果后撤,那么就會把陣型搞亂,等同便是“陣腳”動了,故是不許后撤。“不迎之者不許擅動”,意思是沒有接敵的將士,也即非是安崇等沖擊方位的將士,不準他們擅離各自的作戰位置,——這是以防有那好戰的將士,看到敵人來打,沒準兒會忍不住,脫離本位,過去交戰,若是出現這種情況,是也會把本陣搞亂的。
呂明馬上把季和的建議化作軍令,傳達下去,并與上道軍令相同,也在此令中加了一句:“便是應敵之陣面力有不支,別處之將士亦不許無令往援,自有本將遣兵救助。”
安崇等的行速很快,命令剛傳下去不久,呂明、季和看到,他們已經近至到了本陣前。
雖然莘邇此前的兩次試探,看似對秦軍的東西陣很是“公平”,皆一個不落,但呂明已然隱約感覺出來,莘邇的主攻方向定是他的東陣無疑,而下瞧那支從隴陣殺出的隴兵小部隊,分毫不顧西邊的姚桃陣,只管往他的東陣吶喊奔來,更是確鑿了呂明的判斷。
盡管已明確了莘邇的主攻方向,可就在安崇等將要殺到之際,呂明還是下意識地向西瞅了下西邊的敵我兩陣。
西邊的秦陣、隴陣,敵我兩陣總共五六千的將士安安靜靜,兩陣間的隔離地帶上空無一人。
……
秦軍西陣。
於此前戰中射殺了田居帳下悍將彭利念的伏子安,佩服地恭維姚桃,說道:“明公料事如神,莘幼著兩試無果,果然無可奈何,只得選勇士出迫呂將軍陣,與呂將軍陣近戰,以試圖再一次動其陣腳了。”朝對面的隴兵西陣望去,說道,“也不知麴鳴宗會不會亦遣兵沖迫我陣?”
經由旗幟上的字號,姚桃、伏子安、竺法通等都已知道在他們對面列陣的是麴球部了。
得了伏子安的奉承,姚桃小小自得,篤定地說道:“今日隴兵與我軍野戰,莘部乃是主力。麴鳴宗所率之降羌無非給莘幼著壯壯聲勢罷了,料他一定不會輕易出兵的。”
伏子安想了一想,說道:“明公所言甚是!麴鳴宗陣的降羌戰力不佳,他如果敢派之出攻我陣,必然會被咱們打個落花流水,如此一來,就會牽累莘陣,導致莘陣兵士的軍心低落。以此度之,他即使有心出兵,也確然是不敢出兵。”語氣里對姚桃的欽佩越發盈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