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拿下朔方以后,不止是有利於定西的對外擴張,從戰略態勢上講,定西由此也即可從“主要以防御蒲秦為主”,轉為“對蒲秦攻守兼備”了。
除此以外,還有三個好處。
朔方北鄰柔然,占據此地以后,柔然若是再經西海郡入境搶掠定西,那么定西就可以從朔方出兵,或把西海等郡的損失,從柔然別的部落那里搶回來,或干脆配合西海郡,進攻柔然入侵之兵的側翼、后方。這是一個好處,能夠同時大為改善定西北邊的環境。
朔方東南邊是雁門、太原等郡,過了雁門、太原,就是冀州的諸郡,有了朔方在手,當河北、中原再起如似現下秦、魏、賀渾邪這類的混戰時,定西也就可以趁機撈些好處,不至於像現在,只能坐觀,無從插足。這是另一個好處,有利於定西抓住一切有助於其發展勢力的時機。
朔方東鄰鮮卑拓跋部,從拓跋倍斤積極地控制代北之地,豎立威望,和如下不理會慕容氏的征召,就可以看出,他頗具野心,若是拿下了朔方,定西便能與拓跋倍斤的地盤接壤,是不是可以借此,與拓跋倍斤形成一個正式的結盟?就如之前并、幽等州的唐室刺史利用段氏鮮卑制衡匈奴等胡一樣,也利用拓跋倍斤,增強定西的實力?自然了,這個盟約若是結成,定西與拓跋部間,必然會是互相利用的關系,定西可以利用拓跋,拓跋同樣也會利用定西。對於這一點,莘邇還是很清楚的。但只要對雙方有利,在需要對方時,互相利用亦無不可。這是第三個好處,有可能使定西得到一個相對強大的盟友。
從后邊三個好處來看,打下朔方的意義,比打下秦州三郡的意義更為重大。
這也就是莘邇為何一直看重朔方,幾次圖謀此地的緣由。
唐艾很明白朔方的價值,對莘邇的話深以為然,說道:“明公,為了吸引虜魏的兵力,減輕攻打洛陽的壓力,蒲茂把原駐守朔方的茍雄及其所部,調派入了虜魏的并州,茍雄和偽秦的上郡太守楊滿現下正圍攻雁門、太原。朔方的守備現在正處於一個空虛的當口!不止其郡內兵馬不多,并且最近的鄰郡上郡,現下也無兵可以援它。明公若有意奪取朔方,此正用兵之機!”
頓了下,唐艾復笑道,“方今初夏,朔方北地,氣候涼爽,也正宜於征伐之時!”
“千里,如用兵朔方,你以為擇何人為將為好?”
唐艾長身而起,持著羽扇,如持利劍,昂昂然地說道“艾不才,敢請為明公占取此郡!”
“卿?”
“明公覺得艾才不堪此任么?”
“以卿之能,取朔方自是手到擒來。我非是不信卿之才能,只是千里,一則,你才從我攻蜀,繼又收復秦州,從去年到今,戎旅勞頓,你著實辛苦了;二來,而下三省六部剛剛得行,兵部諸務,亦正是需要依賴卿力之時,也離不開你啊。”
“明公要不舍得我去的話,現今都中,能擔此獨率一軍,討伐敵國,方面之任的,論資歷,也就只有麴爽、曹斐了。然此二人,皆不可用。”
麴爽好歹是尚書令,用之攻打朔方,未免“大材小用”。
曹斐的軍事能力,莘邇、唐艾都很清楚了,派他去,難以放心。
莘邇為難,也正是為難在此,就再問唐艾,說道:“除麴、曹之外,還有何人可用?”
唐艾想了一會兒,把攻蜀之戰、秦州之戰這兩次大戰中給他印象最深,而現下俱在谷陰軍中的幾個人的名字道了出來,說道:“攻蜀、收復秦州兩戰,張韶、高延曹、禿發勃野、李亮,俱立功勞。艾觀張韶接戰,寬便而能得將士死力,高延曹勇冠三軍,巧取褒中,亦有謀也,勃野臨敵,頗有機變,李亮四斫虜營,終獲其成,其長在敗而不餒,此三人,悉似可用。”
莘邇琢磨良久,說道:“李亮位卑,歷戰不多,勛勞不足,不可擔此重任;延曹、勃野所部,俱是騎兵,他倆沒有指揮步兵的經驗,也不可任;張韶雖堅勇有缺,然治軍有方,可矣。”提到張韶,莘邇想起了一事,笑瞇瞇地問唐艾,說道,“千里,你有沒有收到過張韶的‘小意思’?”
張韶從西域來到谷陰時,隨行帶了百余的西域美女,他到谷陰不久就率部投入到了收復秦州的戰中,也就罷了,然在他跟著莘邇還師回來以后,卻是一如他早前在西域招待莘邇等人的舊事一樣,把那些帶到谷陰的西域美女,連著數日,分別贈送給了朝中權重的一干大臣,每次贈送,都附帶一句他的口頭禪“小小意思”。
唐艾哈哈一笑,說道:“收是收到了,唯是言語不通,她們唱的那些歌,艾也聽不懂,舞倒是好看。”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道,“明公,艾舉薦張韶,可不是因為他的小意思啊!”
莘邇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