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牡是楊滿的心腹,楊滿不瞞他,叫他的小字,苦澀地說道:“豬兒,姚國與我通書信的事,你是知道的。大王所以未治罪於我,是因上郡東鄰并州,我久牧此郡,得民心士望,大王擔心殺我,會引起變亂,致使慕容鮮卑借機入侵故也。而今大王一路凱歌,鄴縣十之八九會被大王打下,鄴縣既下,慕容氏的魏地就半為大王所得,上郡也就沒了外敵,豬兒,你說大王到那個時候,還會再怕上郡生亂么?我的性命本已危矣!今日若再違了茍將軍的索兵之求,得罪於他,他一旦再給大王進上讒言,大王必殺我無疑!是以我無可奈何,只好許之。”
張牡忿忿難平,說道:“敗軍之將,還有臉面向明公索兵!驍騎欺人太甚!”
楊滿咽下苦水,說道:“莫再說了,隨我入帳,給茍將軍端上幾杯酒,盼來日大王果追究治我罪時,他能為我說兩句好話罷!”
楊滿趁茍雄大敗的機會,來打晉陽,倒非純是為了爭功,更大的緣故,正是因擔心蒲茂秋后算賬,所以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份大功,以權且算是“戴罪立功”,望可以由此保住性命,卻是沒有料到,茍雄不但隨即接踵而至,并一見面就要走了他大半的兵馬,但就像他對茍雄說的,“事已至此”,他也沒有別的辦法,苦澀再多,自己咽下,還得強顏歡笑,把茍雄陪好。
楊滿、張牡進到帳中。
一抬眼,看到茍雄大模大樣地已是坐在了主位。
楊滿按住怒不可抑的張牡,甘愿地坐入到了茍雄的下手。
茍雄拍著案幾,說道:“老楊,你的醇酒、你的歌舞呢?”
楊滿賠笑答道:“將軍稍候,醇酒、歌舞馬上就到。”
披著半透明羅紗的營妓,捧著美酒、佳肴,魚貫入帳,奉與茍雄、楊滿、季和、且渠元光、張牡等人。樂工羅列帳下,歌舞伎們花枝招展地就位,歌姬展喉,舞女獻舞。
歌姬有戎女,有鮮卑女,也有唐女,無論種族,唱的都是戎人的歌謠,伴奏所用的,俱為戎人的傳統樂器,橫笛、琵琶、角之類。
先是唱了首敬酒歌,帳中諸人隨歌聲共敬茍雄一杯;繼而,歌女們或合唱,或獨唱,或一方裝作男子,互相對唱,唱起了戎人悠揚婉轉的情歌。
席間的季和早聽慣了戎歌,可戎人的民歌何止成百上千,這會兒歌女們唱的,他多是頭次聽,細細聽來,歌詞與他以前聽過的那些雖然不同,歌詞的風格卻無差別,俱是火辣大膽。
歌為戎語,譯成唐話,正在唱的一首,大意是:“妹十七來哥十八,哥是蜜蜂妹是花。蜂撲花心把蜜采,妹是牡丹常開花”。
唱完一首,又是一首。
茍雄對歌舞沒有興趣,銅鈴也似的眼睛睜大,從歌舞伎中挑出了三個漂亮的,喚來坐在他的身邊,一邊飲酒吃肉,一邊上下其手。
酒到半酣,他興致到來,且招呼楊滿近前,要與之比個軟硬,看誰雄風更強。
楊滿讀過不少唐人的典籍,做不出這樣失禮的事,難堪之際,一個軍吏從帳外進來。
“稟報將軍,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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