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傳舍庭中,眾多考生、官員的侍立下,以莘邇為首的十余朝中顯貴,與此五人對坐。
親往觀榜,復給高譽,現又這般禮重,坐於莘邇身后的麴蘭,望著莘邇的挺拔的后背,若有所思,心道:“莘公對文考極其看重啊。今年的考生雖少,但莘公的這幾件事情做下,待至傳遍國中、軍中,明年報名參考的武舉,必然多如過江之鯽矣!”
莘邇和藹可親,與五個進士說話多時,傳令下去,命在傳舍置宴,五進士、落榜的近二十考生悉數參宴。酒沒有喝多少,宴席罷了,莘邇把隨行帶來的五匹西域良馬,送給了那五個進士,叫他五人騎馬上街,循中城、南城、北城、東城、西城,把谷陰五城的主街全走一遍。
駿馬如龍,人穿新衣,胸佩紅花,招搖過市,萬眾矚目,谷陰五城頓時為之沸騰。
卻說,待五進士奉令,牽馬出了傳舍后,羊髦伸出大拇指,說道:“明公,此法妙哉!”
莘邇摸著短髭,問道:“妙在何處?”
“國內士民,從此乃知,明公所設之‘文考’,實龍門是也。”
魚躍龍門,便可化龍。
莘邇哈哈大笑,笑聲中,他一雙明亮的眼中,放射出歡喜和憧憬的光彩,歡喜,是第一次文考的順利施行,憧憬,是想象待科舉創后,該是怎樣的一番景象。他說道:“取紙筆來!”
傳舍的吏員捧來紙筆墨硯奉上。莘邇提筆蘸墨,於紙上寫了兩句詩:“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谷陰花。”寫完,吹了吹墨水,令傳舍的吏員,“懸於門外,與縣人觀之!”
谷陰五城不小,游完得半天,莘邇軍政事務繁忙,就這半天看榜、親自去見進士的時間還是擠出來的,自是不會再等到五進士游街完了,便與孫衍等離開傳舍,孫衍等各歸官廨,莘邇亦回莘公府。
到了府中,還沒進堂,就有吏員拿著一道急報呈上給他。
莘邇邊往堂中走,邊問道:“這是什么?”
“南陽方面的軍報。”
卻便是桓蒙攻下雉縣,進兵魯陽,與秦軍爭奪魯陽的那道情報。
莘邇止住腳,接過軍報,打開來,看了一遍,沉吟稍頃,說道:“把士道、張兵部請來,去長齡家里看看,他的病若是好了些,把他也請來。”
羊髦是內史監,內史省在四時宮中,張僧誠是兵部尚書,兵部在中臺,他倆這剛回自己的官廨,又要被莘邇請回來。朔方的形勢已較穩定,因繼高延曹、趙興等帶兵回來后,於前些時,張龜也回谷陰了。——楊賀之、邴播、安崇沒有回來,他三人得了新的授任,楊賀之被任朔方郡丞,邴播得遷河陰護軍、安崇得遷千人督校尉,兩人暫劃張韶帳下,三人都留在了朔方。
張龜是個文士,身子骨不比高延曹等,來回朔方一兩千里,中間多為漠區,回來以后就生了病,已是在家養病多日。
那吏員應諾,候莘邇行往堂去,便趕緊喊了幾個同僚,分頭去請羊髦、張僧誠、張龜。
莘邇處理了幾件公務,等了約半個時辰,羊髦等相繼來到。
張龜是最末一個到的。
莘邇到堂門口接住他,攙他入到堂中,扶著他坐下,關心地問道:“長齡,身體如何了?”
張龜面容削瘦,臉色蒼白,說話有點中氣不足,答道:“差不多好了,就是胃口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