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邇問道:“你明天就出發?”
“與拓跋倍斤再定盟好此事,勃野知關系重大,因不敢拖延,行裝諸物勃野已經收拾妥當,隨從的伴當勃野也已經挑定,明天一早,勃野就出城北上!”
“也好,早去早回。那我就在谷陰等你的好消息了。”說完正事,莘邇接著笑道,“摩利聞你將要再遠赴代北,昨晚還說給你設宴踐行,正好莊子里給我送了兩頭小羊來,你今晚來我家,我與摩利親把羊炮制了,咱們略飲幾杯,算我給你送行。”與羊髦等說道,“卿等今晚也來!”
雪意寒重,是宜食羊溫補的時節,故劉壯前天雪才下時,就派家奴去莘邇城外的莊子里選了兩頭好羊。昨天殺了一頭,分了半數送去宮中,獻給了左氏、令狐樂,余下的,莘邇與令狐妍、劉伽羅、勃野之妹等吃了一頓涮羊肉,另外一頭,用來今晚招待勃野。
卻是才憐憫貧戶缺衣少食,不易渡冬,這廂就宰羊吃肉,莘邇是不是有點虛偽?倒也不能這么說。他今在定西,論其權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若真的天天吃糠,大概反而才會真的被人視為虛偽。況則說了,這羊,他也不是每天都食,一個月里頭,亦不見得會吃一只。
閑話少提。
是夜,勃野、勃耀與羊髦等齊至莘家,莘邇親手炮制,做了頓胡炮肉給他們。令狐妍的肚子已然很大,行動不便,沒有作陪,禿發摩香作陪。眾人賞夜雪而暢聊。
酒到酣處,羊髦等諸文士投壺作樂。莘邇令奴仆在院中立靶,和勃野兄弟引射比試。鮮卑女子尚武,禿發摩利擅騎射,亦參與到了莘邇、勃野等的比射中,三發三中,箭法強過令狐妍。
飲酒到夜半乃散。
莘邇喝了不少,不欲亂了令狐妍的清夢,劉伽羅、阿丑帶著他的女兒也早入睡,他便獨睡在了書房。卻睡未多時,一個暖暖的身子貼到了他的身上。莘邇驚醒,見枕邊多了一人,容顏英美,可不正是摩利?摩利那火辣的眼神之下,聞其“郎君方食羊酒,不燥熱么”的言語,無可奈何,莘邇只好勉力為之。摩利者,梵語也,茉莉之意。室外雪明,室內花香。
……
次日一早,勃野攜勃耀等人,出谷陰中城的西門,迎冒還沒停的大雪,西行而去,先入漠中,繼而北上,一路不停,半道雪止,十一月初,到了朔方郡。
在朔方郡的郡治朔方縣,勃野見過張韶,傳下莘邇的命令,帶上了楊賀之,繼續趕路。
數日后,出了朔方郡界,入至代北,又一日多,到了盛樂。
盛樂方面提前得了朔方的通知,仍是勃野等頭次來盛樂時迎他的邱敦建,在盛樂城外接住了他們。這一次,沒有像頭次那樣,把他們丟到軍營,而是引他們去了使館。
拓跋部的使館,較與定西,堪稱是天壤之別,幾間簡陋的房舍而已。
邱敦建將他們安置下來,告辭離去。
他這一去,就不見了蹤影。連著三四天,勃野等在使館中,無人問津,就連日常的飯食,都得他們自己操辦。眾人等得心焦。
呼衍磐尼與勃野說道:“大人,拓跋部也忒過怠慢咱們了吧?把咱們往這一扔,就不管了?他們這狗日的使館,什么玩意兒?不過幾塊薄板拼湊成的!風都擋不住!冷颼颼的,咱們就在這兒待著吃風受凍么?要不然,我去找找邱敦建,問問他,拓跋倍斤是個怎樣的意思?”
楊賀之是成都人,成都的冬天哪有朔方、代北的冬季冷?呼衍磐尼這等胡人都受不了的寒氣,他更是受不住,裹著厚被子,縮在床上,打著冷戰,說道:“不可!”
“為何不可?”
“拓跋倍斤不召見我等,不外乎一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