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邇回到己榻坐下,笑道:“我已接到你提前送來的稟報,你此次出使,代表我定西成功地與桓荊州達成約定,蒲秦如犯我秦州,桓荊州就發蜀中兵助我,這是大功一件,你慚愧什么?”
“充能為國與桓荊州定下此約,非充之功,實是賴明公之威德也。”
“哦?賴我威德?君長,你這叫什么話?”
高充原本相貌白潔,是個儀表風流的士人外表,連著出使了幾趟,現在搞得又黑又瘦,直如莘邇帳下一兵,然而精神頭不錯,他說道:“明公有所不知。充與桓荊州定約成后,還隴之時,習山圖送充於道,他私與充言,桓荊州這次肯與我定西結定此約,不僅是為了不使秦州王土再陷氐胡,亦是因敬重明公的威德,期望明公能夠牽制住秦虜的精銳,以助他收復洛陽。”
雉縣,已經被桓蒙打下,搶攻雉縣的秦兵,也被他擊退了,但是一來天氣越來越冷,二來,鄴縣亦已歸秦,是以他沒有緊隨著就進兵洛陽,目前屯兵於雉、宛。
莘邇略作忖思,便就明白了習山圖這個明明對自己沒多少好感的人,為何會對高充說這些私底話的緣故,摸著短髭,笑道:“君長,習山圖給你說的這些話,料是出自桓荊州的授意吧。”
“明公英明,充也是這么認為的。”
“這么說來,鄴縣雖然已為蒲茂所破,桓荊州卻還有意攻打洛陽啊。”
“明公,習山圖對充言道,桓荊州帳外值宿的親兵,屢於深夜,聞其帳中呼‘洛都’!”
莘邇聞言,由衷贊佩,說道:“桓荊州矢志不忘,北復洛都,可慷可慨!”
“是啊,明公。習山圖說,桓荊州醉后,嘗與親近屬僚言說,神州不復,愧為人臣!又說,天下之大,雖英俊千萬,然將來可光復神州者,唯他與明公二人也。”
“桓荊州太高看我了!”
“明公在我定西,自秉政以今,往觀明公行止,無不公而忘私,往觀明公歷政,無不是為了富國強兵,明公所以如此為者,充知之,正是為了光復中原。充以為,桓荊州與明公雖相見僅有一面,知明公者,卻桓荊州也,充亦以為,神州若果可得光復,必明公不能!”
高充面色嚴整,言辭懇摯,莘邇看了他兩看,不知為何,心頭浮起了一點欣慰之感,笑了笑,沒有再說這個話題,轉而說道:“你與桓荊州定下約定,這是頭等的大功,我會上奏太后、大王,為請功的。君長,我且問你,你在南陽,聽說殷揚州那里的情況了么?”
“聽到了一些。”
“徐州離我隴州太遠,殷揚州那里的近況我尚未聞,其部在徐州的進展如何?”
“具體的戰況,充也不是很清楚,只返程前,聽聞殷揚州還沒有把下邳全郡打下。”
“到你回來時還沒有打下下邳?”
“是啊,明公。”
莘邇沉吟說道:“打彭城的蒲秦軍已撤,他卻連下邳還沒打下,這般看來,他要是不及早撤軍,一場敗仗將是難免的了。”
“桓荊州也是這樣判斷。”
正如莘邇向左氏分析的,殷蕩如果在徐州吃了敗仗,很有可能影響到桓蒙會不會幫定西協防秦州,盡管高充與桓蒙結下了約定,也盡管從高充這里,知道了桓蒙對洛陽念念在茲,一心想要收復洛陽,可這只是現在的情況,等到明年,等到蒲秦大舉進攻秦州之時,情況會不會出現變化?莘邇拿捏不準。而若沒有了桓蒙的幫助,只靠定西來守秦州,壓力就會極大。
莘邇思忖多時,展開衣袖,輕輕一揮,說道:“罷了!殷揚州吃不吃敗仗,咱們做不了主;桓荊州會否變卦,咱們也做不了主。君長,這回勞你出使,你也成功地與桓荊州結下了約定,該做的、能做的,可以說,咱們已經都做了!歸根結底,秦州能否守住,還是八個字。”
“敢問明公,哪八個字?”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高充低聲重復了兩遍這八個字,體會到了其中的含義,說道:“明公所言甚是!”
“你回來時,路經秦州,見千里了么?”
“見了,千里還請充吃了頓酒。”聽莘邇提起唐艾,高充想起了一事,說道,“明公,充在秦州,風聞了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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