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這確是不奇怪,但莘公,奇怪的是宋鑒進見宋后的時候,卻提起了大王的婚期。”
“提起了大王的婚期?”
“是的,將軍。”
“你怎么知道的?”
王益富一副邀功卻又故作謙虛的模樣,說道:“小奴蒙莘公不棄提攜,遷為大王寢宮宦丞以后,服侍大王之余,與永訓等宮的婢、宦常相來往,交了不少的朋友,這件事,小奴就是從永訓宮的女官那里聽來的。”
宋無暇名為太后,是定西現在的兩位太后之一,但在宮中的地位,卻是門可羅雀,冷冷清清,她宮中的宦官、宮女,不免趨炎附勢,自是樂於接受王益富的示好,愿意當他的“奸細”。
“你倒是能交朋友。”
“小奴殘賤之軀,別無用處,唯只能傾盡綿薄,以盼可為莘公分憂。”
“他倆還說什么了?”
“別的也沒說什么,都是家長里短的,宋鑒說宋后的阿母、諸兄和宋公都很想念宋后,給宋后說了些他們家鄉的新鮮事,宋后或是因之起了思親、思鄉之情,涕泣不已,……對了,宋鑒還對宋后說,代北的索虜拓跋倍斤曾大膽妄言,欲聘宋后為妻,宋后聞之,當時驚慌失色。”
“宋鑒對宋后說了拓跋倍斤的胡言亂語?”
“是。”
如果只是給宋無暇送封家信,確然不足為奇,但為何先言及令狐樂的婚期,復說起拓跋倍斤的胡扯八道?莘邇沉吟想道:“這就有點古怪了。宋鑒進宮,必是出自宋閎的授意,宋閎這老狐貍,在家里待不住了么?他叫宋鑒給宋后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是想干什么?”
聯想到奏請把令狐樂的婚期定在今年的那些朝臣,顯然是以氾丹為首的,莘邇因又想道,“宋閎、氾寬這是又搞到一起了?他倆想通過大王的完婚,而使大王及早親政,這沒有什么稀奇的,可宋閎叫宋鑒給宋后說這些東西,是為了什么?”
思忖稍頃,理出了一條思路,他想道,“說拓跋倍斤,許是為了嚇唬宋后,若果如此,那嚇唬的目的,應就還是在大王完婚這事兒上,不外乎是欲借此促使宋后,主動勸說太后,聽從氾丹等人的建議,今年年內給大王完婚!”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可能了。
令狐奉在世時,宋無暇得寵,沒少給左氏甩臉子,兩人相處得并不愉快,但令狐奉薨后,宋家繼而倒臺,為了自保,宋無暇卻是能放下身段,低三下四的,時時處處討好左氏,左氏本心地善良,常年獨在深宮,人皆有交流的需要,又亦需個身份對等、說得上話的人解悶,故在宋無暇的曲意逢迎下,左氏與宋無暇的關系,近年來卻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換言之,如果宋無暇勸說左氏早點給令狐樂完婚的話,在左氏這里,還是會有些許分量的。
一邊是外朝群臣的上書奏請,大概是覺得不保險,所以一邊再加上宮中宋無暇的吹風。
氾寬、宋閎的這一次聯手,如果真像莘邇的猜測,那看來是勢在必得。
莘邇點了點頭,對王益富說道:“這事兒我知道了。”
王益富察言觀色,看出莘邇不欲在宮門外多做停留,就下拜說道:“小奴恭送莘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