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獾孫到底與孟朗這個以謀略為主的文臣不同,其人久掌兵權,常年征戰,對軍中袍澤之誼還是很重視的,——畢竟如果背叛“戰友”,失去了帳下將士們的信任,那下一次打仗的時候,你也就有可能會被“戰友”背叛,因於危急關頭,倒沒有拋棄姚桃,而是叫他一起撤退。
卻營北的轅門已被燒毀,柵欄亦眼看保不住了,城中出來的定西兵攻勢猛烈,特別當頭的那支約三百來甲卒組成的突擊部隊,更是在魏咸、趙勉的帶領下,個個奮不顧身,躍過火線,從火中殺出,恍如天兵神將,所向披靡,無有當者,北營亂成了一鍋粥,這就不免波及西營。
因是西營外頭的敵人雖然只有張道岳部的數百府兵、部曲,也早人心惶惶,兵士俱無迎戰之膽,姚桃受命,趕到這里以后,看到這種情況,本來就生了逃跑的念頭,適時接到蒲獾孫命他從之東撤的軍令,當下立刻“恭謹從令”,便就帶著倉促集結起來的三二百本部步騎,同時催令王資、伏子安等將校收攏本部余下的兵卒,扔下西營不管,奔朝南營,尋找蒲獾孫。
跑到半截,夜色、火光中,一路上看到的都是衣裝不整、四處亂竄,兵士如同受驚的群羊也似的景象,參軍廉平老拼命跟上姚桃的坐騎,氣喘吁吁地說道:“明公,營里太亂了!你聽,營南也有隴兵在打!燕公身在何處?咱們恐怕一時找不到!反正他下了命令,叫咱們東撤,不如不找了他吧?且趁營南、營西的隴兵還沒有破我營寨,殺入進來,咱們及早脫身為是!”
姚桃打了這么多年的仗,從沒有如今日這般狼狽過,既是害怕喪命今夜,又是痛心本部的兵士恐怕會於此場深夜遭襲中折損不少,他焦急氣怒之下,側身拽住廉平老的馬轡頭,舉起馬鞭,劈頭蓋臉地抽打他,罵道:“老狗!你要害我么?”
廉平老一邊躲避,一邊委屈說道:“明公,這叫什么話!我怎敢害明公?”
“燕公若死在亂中,咱們獨自逃脫,你覺得我還有命能活么?無論如何,都得保住燕公無失!”
“是,是。”
姚桃抽打廉平老之際,瞥眼瞅到從他逃遁的一干帳下將校,覺得少了點什么,驀然想起,少了個亮閃閃的光頭,急忙止住鞭抽,問道:“竺師呢?”
廉平老答道:“沒注意啊,是不是落在后頭了?”
“趕緊找!”
廉平老應諾,撥馬回轉,往后頭去找竺法通。
於南營尋了會兒,總算是從個遇到的軍將口中,問出了蒲獾孫的所在,姚桃領著部曲過去,一眼瞧見蒲獾孫於親兵的幫忙下,正在上馬。
姚桃滾落馬下,伏拜行禮,說道:“末將姚桃,奉令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