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不才咽了口唾沫,盡情穩住心神,說道:“大王,麴公乃我國之棟梁,他肯定是一心為國,在大王面前,麴公必然只有公心,覺不會有私心的!”
“……,你起來!孤問你句話而已,你值得這般?”
陳不才爬起身,不敢看令狐樂的神色,躬身抱手,應道:“是,是,臣錯了。”
“麴公的忠心,孤當然是信得過的,可是小寶,他上次沒有反對征西‘暫不撤軍’的建議,今日卻來進言反對,你不覺得這有點奇怪么?”
陳不才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說道:“大王,臣以為不算奇怪。”
“哦?”
陳不才說道:“大王,麴公言說,軍中將士思鄉者頗多,此言不為錯。臣近日也聽到了不少將士思鄉的情況。……臣估摸著,也許是麴公上次被大王召見的時候,他還沒有發現這種情況,而回去后,才發現了這種情況,故是今日乃又求見大王,改變了他上次的意見。”
“是么?”
“大王,當然了,這些也都是臣的推測,不過將士思鄉這一點,是確實有的。”
天下戰亂已經百年,隴地在這百年中,大部分的時間,直到現在,形同獨立。從唐室南遷開始,至今數十年過去,現在的隴人,早已不是當年唐室南遷時的那一批老人了,幾代下來,在和江左唐室絕大部分時候音訊難通、在隴地以外盡是胡夷政權的背景之下,在“生於隴、長於隴”的這些與前代老人頗有不同的多數人眼中,他們固然名義上還是尊唐室為主,然一則,對唐室實際上早無甚么發自肺腑的真心忠誠,二來,他們對關中等這些“異域”事實上也是早已沒有什么“非要把之重新收復”,從而“一統河山”的強烈愿望了的。
故是,像莘邇、令狐樂,存雄心壯志之士,自然是總想著東進、打下關中等地,重整江山,可那些普通的士兵,乃至中高層的將校、文臣,卻不見得會有這份志向。
既然無有這份志向,那打下天水、略陽,在他們看來就已是輝煌大勝,就已達成偉大的目標了,那就完全沒有必要再冒著“可能戰敗”、“可能前功盡棄”的巨大風險,再繼續東進作戰。
從此個層面來說,麴爽改變主意,反對東進,的確是出於“公心”。
話說回來,令狐樂問“是出於公心,還是私心”,那么麴爽改變上次的意見,今日求見,變成反對東進,除此以外,到底其間有無別的私心?卻是不好說的。
令狐樂步至帳門。
暮色漸深,灰帳層疊如云,其上沐浴著如火如血的落日余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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