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人們對于移魂術的研究還處在十分初級的階段,甚至沒有成體系的“移魂”概念,為了最大程度激活移魂者的潛能,舉目無親的白夜,在這所“天才學校”里吃了不少苦頭,說不定像是國師在天人實驗室里一樣,曾經接受過生不如死的折磨,甚至被硬生生揪著他的神魂,強行灌到各種動物的軀殼里面過。
幸好,這樣的煎熬沒有持續太久,地球聯盟就解放了“天才學校”的所在地,隨著災厄紀元結束,涅槃紀元開始,地球上的一切又被重新納入正軌,即便叢林法則和血腥折磨仍然存在,也不可能明目張膽擺到臺面上,白夜也從這所殘酷的“天才學校”,轉入了官方創辦,更加正規和安全的“移魂者學校”,在那里大放異彩,屢立戰功,直到今天,他潛入靈山市的地底,迷失在黑暗世界里,真的變成了一頭老鼠……
對了,資料里顯示,白夜曾經有過一段婚姻,還有一個十五歲的兒子。
不過,早在十年前他就離了婚,兒子一直跟隨母親生活,跟他的關系并不十分融洽的樣子,一年到頭都難得來看他一次。
楚歌向穆處長刨根問底,追尋白夜婚姻失敗的原因——倘若和前妻不是勢同水火的話,其實老婆孩子來看看他,說不定倒能刺激他重新做人的決心。
穆處長卻是一路轉到了病房的最外面,掏出一顆煙,深深吸了一口,這才深沉道:“干我們這行,經常要把意識轉移到蛇蟲鼠蟻、豬狗牛羊的身體里,動不動就要遭受離魂癥的困擾,很少有女人能受得了。
“白夜是我們中的佼佼者,每天二十四小時,大概十二小時都會浸沒在各種動物的身體里,還有十二小時就是聚精會神研究各種動物的結構,有時候,工作太投入,明明回歸了真正的身體,還以為自己是豬狗牛羊,豺狼虎豹,甚至大象、鯨魚什么的,大半夜在床上發瘋,你叫他老婆睡在旁邊,應該怎么想?”
楚歌想了想。
好吧,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迷迷糊糊睡到大半夜,忽然聽到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扭頭一看,自家老公從神態到動作,全都變成了一頭不帶毛的大老鼠,的確挺毛骨悚然的。
這種情況下提離婚,實在怪不得任何人。
“要我說,像我們這種人,壓根兒就不應該結婚,要么干脆就找圈里人,要得離魂癥,大家一起得,一起變成人形老鼠,誰也別嫌棄誰。”
穆處長苦笑道,“白夜的情況,我們也和他的前妻溝通過,前妻還算有情有義,提出如果對治療有幫助的話,她愿意趕過來照顧白夜一段時間,但最好別太久,畢竟她現在也有了新的家庭。
“至于兒子,就算了,白夜的前妻不愿意讓孩子看到爸爸現在這副樣子——畢竟,這副人形老鼠的模樣,對孩子的刺激實在太大了,保不準要留下心理陰影的。”
楚歌想想也是。
如果他也變成白夜這副模樣,如果他也有一個剛滿十五歲,還在青春逆反期的孩子,他也不愿意讓親兒子見到自己滿腦袋新鮮傷疤,骨瘦如柴,還悉悉索索好似老鼠的模樣。
“我再確認一下。”
楚歌沉吟片刻,晃著手里的資料,道,“這上面對于白夜父母的死因,包括白夜少年時代在那所殘酷的‘天才學校’里激活超能力的事情,都語焉不詳,我能不能理解成,白夜的父母死得非常凄慘,而他自己在‘天才學校’里的過往,也痛苦無比,不堪回憶?”
“在這方面,我們掌握的并不比你多多少,畢竟那都是地球聯盟成立之前的事情了。”
穆處長道,“我只能說,白夜內心深處,的確郁結著一塊心病,即便最好的朋友都休想從他心底里撬出半個字,不,我甚至懷疑他有沒有‘最好的朋友’。
“怎么說呢,別人都是將‘移魂’當成一件工作或者一種能力,只有白夜,我認為他是把‘移魂’當成一種逃避的手段甚至是生活方式,他給人的感覺是,每天都要精疲力竭才能維持人類形態,總是戴著一副勉強敷衍的假面具,只有鉆進野獸的軀殼,去鷹擊長空,魚翔淺底,那才是真正的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