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獲的海盜經過治安組的審問,沒用多久就什么都招供了。出乎意外的是他們并非大名鼎鼎的劉香屬下,而是屬于諸綵老的人馬。諸綵老的活動地界就是在廣東洋面,這個集團在當時的海上諸雄中沒有鄭家、劉香、李魁奇、鐘凌秀那么有名,起家卻比鄭芝龍早得多。萬歷四十八年,鄭芝龍還在顏思齊手下的時候,諸綵老已經有南北兩個船隊,并且在這年的二月、四月、七月連續三次進攻揭陽,九月攻打澄海。天啟元年再次進攻揭陽,是天啟年間非常活躍的海上集團。
從俘虜們口中,穿越者們了解到了東南沿海這些亦商亦盜的海上集團的組織形式。雖然他們有統一的組織和領袖,但是在實際活動中基本上是以“股”來活動的,作為上層和各單個艦船之間的中層單位,“股”的頭目“掌柜”在指揮環節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各船的船老大由他任命,向船老大傳達幫主的指令以及對其下屬的行為負責。每一股的船只數目不同,少得只有2~3艘船,大股的船可能達到40艘。根據他們與幫主之間的親疏關系,各股與幫主之間的責任和義務是不一致的,不是幫主的嫡系的各股,平時可以自由活動,但是必須服從集團內部的規矩,并向幫主繳納一定比例的盈利――不管是來自擄掠還是貿易活動。幫主一旦召集各股集合行動,各股都要無條件的參與。(注:條件有限,未能查詢到明代各大海上集團的組織形式,這一組織形式是19世紀初期廣東海盜的。)
這三艘船就屬于諸綵老手下的一個“掌柜”,這個掌柜是諸綵老集團的核心成員。他們被派到臨高的目的,和茍家有著莫大的關系。
被穿越者們殺了豬的茍家就是諸綵老集團的大窩主,諸綵老集團的許多贓物都是運到臨高暫存,然后再通過茍家在瓊山的線路分批銷售到廣東地界去的。
茍家的滅亡,差不多過了半個月才傳到諸綵老的耳中,臨高縣城的茍二在茍家莊被破的第二天就全家從縣城里消失了,甚至都沒有去向諸綵老通報――茍二心思清明:這種大海寇豈是肯吃虧的人。自己去通報,不大大的放血賠償是肯定過不了關的,搞不好會傾家蕩產。這還在次,諸綵老丟了東西會對短毛進行報復行動,作為臨高的土著,他不還得去當先鋒?這兩家,他一個也招惹不起,干脆來個深藏不露,暫時不摻合。至于報大哥的仇,諸綵老得了消息自然會去找短毛的麻煩,假手于大海盜總比自己這樣失了勢的土霸來得有把握的多。
就這樣諸綵老完全被蒙在鼓里,直到不久前派去聯系的人發現茍家莊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廢墟之上又建起了一個新的堡寨,才知道茍家完蛋了,派人去縣城找茍二,也影蹤全無。在隨后的打探他們也大致了解到了事情的經過。
窩家被毀,贓物完蛋,這個消息對諸綵老來說簡直是當頭一棒。他得到消息,剛剛被朝廷招撫的鄭芝龍正準備對他下手,本來正是需要造船募兵備戰的時候,卻遭到了如此重擊,多年的蓄積毀于一旦,不僅損財,而且嚴重動搖了手下的信心――海盜集團是利益共同體,當大頭目的資源被毀滅,無法保證眾人的利益的時候,各路加盟者自然就變得心思活絡起來。原本對他虎視眈眈的各路人馬也乘機拉攏其手下的“掌柜”們。一時間,手下不告而別的,招之不來的船只有幾十股,上百艘之多。
穿越者自己也沒料到,純屬是為了“改善伙食”而干掉了茍家,卻在東南沿海掀起了連鎖反應。而最大的受益者,居然是他們一直視為未來最大敵人的鄭家集團。焦頭爛額,怒發沖冠的諸綵老立刻派出多股船只來臨高打聽消息――誰這么大膽在太歲頭上動土。
很快,短毛的情況就先后到了他的耳中。這伙人他早有耳聞――那艘奇怪的大鐵船是最近幾個月廣東漁民們經常提及的逸聞。茍大在信里提及過這些古怪的短毛――自稱澳洲海商。他還知道短毛們的火器十分厲害,臨高的鄉勇全部敗在他們手下。
諸綵老曾經對這些“澳洲海盜”――這個時代海商和海盜就是一碼事――出現在他的勢力范圍有所擔心,但是這伙人自從登陸到臨高之后就窩在那里不動了,即沒有開展貿易的意思,也沒派人四處搶劫擄掠。在臨高也是抱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態度曖mei的存在著。他有鄭家要對付,所以一直以來對短毛們的存在抱著默認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