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嗓音,加上帶著哭腔,顫抖的歌聲,端的是如泣如訴如悲啼。戰士們不禁起了共鳴,有的想起自己的身世,眼圈紅了,甚至還有人小聲抽泣起來。
魏愛文自己也感到心靈上的震撼。此情,此景,都讓他充滿了一種壓抑的沉重感。想當初,在網上見到這首歌,自己還覺得歌詞挺好玩,也跟著學唱,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唉,那時唱起來并沒感到這歌里體現的悲涼,凄苦,憤恨,看大家的反映,知道這些兄弟們普通話沒有白學。
有人握住了魏愛文的手,是一起來的穿越眾王濤,他是北方人,人高馬大,在一群矮小的土著當中看起來威風凜凜,此人因為是培訓師出身,特別會講故事瞎掰。特意安排在隊伍里做配合用。他輕聲說道:“連長別難過,咱們連就是你的家,大家都是你的兄弟,都是你的親人。”
王濤哽咽得說不下去了,他抽了抽鼻子,也說起了往事:“我家本來有十來畝地,地是好地,打下來夠我一家四口過一年了。那張舉人相中了我們家的地,非要買下來不可。我爹說啥也不賣,那可是全家人的命根子呀!那地主便總想找機會占了我家的田。有一年,我家的牛沒看住,在地主家的墳地里啃了幾口青草。地主硬說壞了他家的風水,把我爹抓去,好一頓毒打。我爹年紀大了,經不起,抬回家三天頭上就就――”王濤說著說著,嗓子眼像被什么堵住了,說不下去了,神色悲戚,眼睛里似乎要流下淚來。好半晌他才緩過氣來,“我娘身體本就不大好,著一驚嚇,沒過兩天也也隨著我爹去了!”他終于忍不住了,淚水順著他黝黑的面頰滾落下來,把個魏愛文看得目瞪口呆,老兄你不會是北電或者中戲出身的吧?
“過了不久,有一天他家房子失火,誣賴是我燒的,要抓我告官。窮人家跟地主打官司怎么贏得了?!我一急,連夜跑了。到了縣城后來托人回家看看,才知道我家的田被張舉人占了,我小妹妹被他抓了去,當了丫鬟,說是賠償他的損失,后來也不知被這個畜生賣到哪里去了。我的小妹妹,她……”王濤泣不成聲。
強!看著王濤的表演,魏愛文暗自佩服。
一個小戰士再也忍不住了,憤然道:“真是喪盡天良!”
“我以前給我們鄉陳云開當長工,放鴨子。這個黑心的家伙!有只小鴨子給黃鼠狼叼了去,他用皮鞭子狠狠抽了我一頓,還按丟了一只大鴨子給記上了賬。平日里我吃的是他家的剩菜餿飯,還不得飽哩,他卻全按好菜飯記上了賬。天涼,我要是病了就沒法給他趕活了,他就裝模做樣拿了兩件沒人穿的破舊衫褲給我穿,回頭他就按新衫褲給記了賬。有時我病的厲害,發著燒也咬緊牙關給他放鴨子,他竟全記上因病缺工!年關到了,他一亮賬本,我反倒欠了他的錢!我跟他評理,他不聽;我氣的直哭他還假惺惺的說:舍不得離開我嗎?那明年接著干吧。真是氣死人了!!”小戰士咬牙切齒,兩眼映著油燈的光亮,真像是要噴出火來。
有了開頭的,戰士們也放開了,紛紛站起來,爭先恐后的傾倒心里的苦水。一個賽一個。
“我是個軍戶,說起來祖上還是個小旗呢。可這好幾代人都是給軍官老爺當不要錢的傭工!哪里還有什么袍澤之情,干活不要說怠慢,就是動作慢點也是打個半死,打死了就拖出去,沒人問,也沒人敢問。外面死個人還得報個官呢,衛所里就同死條狗一樣。人都說州縣官府黑,不知道衛所里比外面黑不知道多少倍!”
魏愛文知道他是軍戶出身,因為要消除一下這些老百姓對官軍的畏懼感,故意問:“那一打仗還了得?”
“打仗?”那軍戶苦笑道,“就我們這些軍戶,穿褲子都露腚,還和人打仗?我們比老百姓還不如,鎮臺招兵老百姓還能落點錢米,我們這些軍戶連安家錢糧都給百戶千戶們吞個一干二凈,去了鎮臺上也就吃碗飯,混不上親兵家丁的,連餓死的都有。”他啐了一口,“鬼兒子才替官家賣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