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可成倒也毫不忌諱,一五一十把郭逸的來路都說了,無非是澳洲海商,手中有些奇貨,想到大明來謀發展賺錢之類。至于有哪些奇貨,沈范不問也知道:高家的鋪子里賣出來的各種澳洲奇貨大概就是這郭逸手中出來的。這倒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原先只以為他是外省的有錢人,想到廣州這塊風水寶地來賺一票,原來手里還真是有些好東西。沈掌柜知道所謂的澳洲貨不但倍極精巧,而且外人幾乎不能仿制――他原先的東家曾把他請回去一起研究過市面上的各種澳洲奇貨,珠寶行里的能工巧匠們都說,如果只是模仿外觀和結構,倒也能作得差不離,就是其中的一些材質無法知曉。
沈范本來對出任紫珍齋掌柜的事情就是無可無不可,知道他們是澳洲貨物的流出地,做了一輩子奇珍異寶的他好奇心大起,出任掌柜的事情就此定了下來。這些天,他正忙著在同業、客戶中拜訪,初步建立起紫珍齋的業務關系。
門前的二個小伙計,見掌柜的來了,忙丟了掃帚,過來迎接,搭手攙扶。
“東主在么?”
“在后面的賬房里和起威的孫掌柜談事。”內中一個小伙計恭恭敬敬的回答著。這是郭東家的家生子高弟,人很伶俐。沈范知道高弟一家都在府里當差,是所謂貼肉的家人,雖然只是個小伙計,私下里很受郭東家的重用,和起威鏢局的聯絡也是他一手在跑。
實際上高弟眼下還不止受重用這么簡單。沈范做夢也沒想到,這個還象小孩子一樣的少年,如今卻是郭逸的主要耳目之一。
在文德嗣離開的那段時間里,除了在鏢局練武,每天照例搜集各種貨物的行情之外,還不斷的通過以往在高家游玩時結識的發小,收集高舉家的材料。他頗有心計,知道文掌柜和高家是貌合神離,互有防備。后來蕭掌柜來了,看了他搜集的材料。這位蕭掌柜笑而不語,不置可否,但是賞了他銀子――讓他高興了好幾天,不是為銀子,而是自己的工作被認可了。
蕭掌柜走了之后,來了郭掌柜――高青和高纖對澳洲海商頻繁的換人很是不解,也有些不適應,但是高第卻多少有些明白,文掌柜、這澳洲人不是一個二個,而是一伙人,文掌柜蕭掌柜只不過是里面的頭目而已。他們家并非誰家的奴仆,而是澳洲人的爪牙。
為此,他最近愈發積極了,在郭逸的指示下,高弟除了當伙計學習著怎么承應鋪子里活計之外,每天還繼續著情報活動。他現在已經從原先兒時玩伴中發展了三四個手下,每人每個月能從他這里得到二百文錢――這錢是從以前文德嗣規定的每月給他一兩銀子的活動經費里開銷。郭逸認為一個情報頭子不僅要善于搜集情報,還得有良好的管理能力,包括對手下人員、財務的管理。所以并不給高弟更多的費用。
事實證明,過年才十五的高弟對某些事情還是頗有天賦的,現在不僅高家的舉動郭逸一清二楚,濠畔街、乃至廣州城里的街聞巷議,郭逸都能及時的知道。
郭逸的下一個目標,是在廣東全省建立起初級的情報和貿易網絡,眼下是依靠起威鏢局。在他的策劃下和財力支援下,孫掌柜擴大了起威鏢局的外柜規模,在全省主要水陸碼頭、交道要道和商品集散地都安置了各種產業,收購田莊、開設客棧,車行。孫可成是即高興又擔心,高興的是現在農村凋敝殘破,自己的徒子徒孫、同鄉親誼在鄉下混不下去了投奔他的人很多,郭掌柜的要他大辦外柜正好解決了這些人的吃飯問題,憂得是他從沒見過人這么做買賣。第一家字號都不知道能不能賺錢,第二、第三家就接二連三的開出來,而且這勢頭,怕是全廣東都要布上字號,花出去的錢讓他心驚肉跳――僅僅對雷州的布局,前后就花去了一千兩銀子,郭掌柜還再三吩咐:多買土地田莊和榨坊,能買多少買多少――這么折騰,就是文掌柜家有金山銀山都不夠使啊。
他心里犯嘀咕已經好幾天了,新年一過便急著來和郭逸商量,是不是把擴張的步子收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