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見得。”
楊世祥嘆道:“這幾天我四處拜客,見了不少親戚、同業和父執輩,說起各地的狀況,大家都是搖頭:水旱災荒不斷,聽聞陜西一帶今春大饑荒,都在吃人了!饑民們鬧得極兇,到處圍州攻縣,官軍吃了大敗仗,還死了個姓高的武將……有人已經自稱偽王了……”
“陜西離這里遠著呢――”
“話是這么說,可是其他地方也不太平。”楊世祥道,“還聽說京師有兵鬧餉,居然在京師城門口伐木立寨,要索全餉――這還了得?我等一直在臨高,還有些渾然不覺。這一路走來,雖然廣東還是太平景象,可是這滿地的流民,實在是前所未見……”
劉三心中暗笑,楊世祥說得其實不錯。但是仔細想來。他們這群海上而來的“髡賊”大模大樣的在臨高筑城修寨,征糧征丁,地方官府奈何不得,豈非也是大大的“亂象”?只是楊世祥身處其中,甚至還覺得臨高有些太平景象的模樣,才沒有意識到。可見穿越集團在臨高的統治已經初步被人認可了。
“不要緊,”劉三安慰道,“起碼看廣東的局面,還不至于糜爛到如此。再者,就算亂世,也有亂世的買賣可做。”
“如何做得?”楊世祥說。
劉三說:“生意你不要擔心,凡是地方的騷動,只要官府還在,局勢就能安定下來。局勢一安定,便有善后的事情要辦。所謂兵亂之后必有大疫,逃難的人,早饑夜寒,水土不服,生了病一定要買藥。真要鬧得不可收拾,我們就撤回臨高去。”
“是,是,臨高總能保一方平安的。”楊世祥貌似已經把穿越集團統治下的臨高縣當作一方樂土了。
當下計較已定,楊世祥自去拜訪他的堂兄,商量具體的代銷事宜。楊世意自從林銘宴請之后,對這堂弟態度大變。見他到來,噓寒問暖,備極殷勤。代銷的事情很快就敲定了:批、零價格由潤世堂指定,楊潤開堂負責批零銷售,實行“言不二價”制度,即不計價,不打折,不漲價。楊潤開堂從每劑銷售中提取固定提成作為代銷的“經手錢”,潤世堂另外支付給銷售的伙計提成,以鼓勵其多銷售。銷售收入三節結賬,不得宕賬宕款。潤世堂在佛山設辦事處,派人專門負責此項銷售、進貨事宜。開支由潤世堂自行開銷。雙方還另外約法三章,雙方人員不得私下見面、不得互相請吃應酬、不得互相借支。傳統商業企業對店伙被人腐蝕保持著極高的警惕性。
因為林銘的面子,楊世意索要的銷售提成極為克己,沒有象楊世祥預計的獅子大開口。楊世意雖然覺得有些不甘,但是看到五弟又向他用現金訂購了一大批的藥材,覺得多少也找補回來了,雙方相談甚歡。包括日后潤世堂委托他們銷售益智子的事情,也一并談了下來。楊世意暗暗納罕――想不到這一直碌碌無為的五弟居然變得如此能干!看來這臨高的名醫“劉三”不是常人。
劉三叫人引路,在佛山各處藥店走馬觀花了一番,每到一處,但凡有膏散丸丹銷售的,不管聽說過沒有,都買個幾劑下來。預備著拿回去做人體試驗用。他還以擴大生產為名,通過楊世意的介紹,招募了好些愿意去臨高的失業的藥店伙計,又采購了許多中藥器材:切片刀、各種炮制藥物的鍋釜之類。
黃天宇的招募工人的行動也去得了進展。他帶著高弟和陳同兩個,去了窯工侯活的幾處茶館招了幾個人,接著又通過這幾個人四處去找失業窯工。因為最近窯口上失業人員很多,招募工作很順利,很快就招到了愿意去臨高干活的各個工種的窯工五六十人之多。黃天宇來者不拒,連一些窯口不要的年老窯工都要――這些人經驗豐富,年齡其實也不過五十開外。只不過長期營養不良,超負荷工作損害了健康,到臨高稍微給他們增加些營養就是頂用的技術工人。
鑄造工人就不那么好招募了。現在這里活計多,有技術的工人不愿意去聽上去很陌生的臨高。黃安徳雖然很是賣力,但是他招來的,多半是一般工匠。就是這樣的,也不大愿意去。奔波了幾日,只招到了十來個人。黃天宇有些失望,這天下雨,便干脆在茶館里喝茶,黃安徳不顧下雨,又出去尋人去了。
這茶館極其簡陋,說是茶館,其實就是一間小屋,搭出一個大竹棚子,泥地。賣的茶都是粗茶和更低級的梗片茶末。好處是價格極廉,以販夫走卒的收入也不難在這里泡壺茶,消磨半日了。消費低廉,茶館里消息又靈通,此地就成了失業的工人會聚等工的場所。
黃天宇喝茶喝得無聊,只好學別人的模樣買了包檳榔。一個個的樹葉包著的小包,里面黑乎乎的。丟到嘴里一嚼,一股沖勁直上腦門,腦袋一下子暈了起來,有些醉酒般的感覺,好一會才定下神來。
“這東西有什么好吃的。”黃天宇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