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尊德看到這里,不由得冷笑一聲,心里想這不過意料之中的事情。鎮兵欠餉已經是按年計,至于裁撤驛卒更是敗招。陜西西北是苦寒之地,不比江南和廣東這樣的膏腴之地,要飯也還能勉強活命。原來就是苦哈哈半饑半飽的混日子,現在把他們裁掉了,不造反哪里有活路?
這樣的亂局,恐怕沒有個七八年時間是壓制不下去的。
他丟下這份副啟,拿起下面一封。
這一封寫得很簡略,但是比較要緊。主要是說,自從熊文煥招安了鄭芝龍之后,東南沿海的局面有所穩定,皇上似乎對此滿意。正在督促熊文煥盡快“厘清洋面”。
“哼。”王尊德哼了一聲。熊文煥的這手不過是以賊攻賊,想讓雙方兩敗俱傷他坐收漁人之利而已。只是這事情未必有他想得這么簡單。
廣東這面和鄭芝龍雖然打交道不多,但是了解的情況卻不少。消息主要是從葡萄牙人那里來得。包括鄭芝龍的起家史和他在日本的特殊關系等等。王尊德很清楚,鄭芝龍絕非善類,也不是一個拿了“游擊將軍”這樣的武將空頭銜就會滿足的普通海賊。
他就撫之后拒不退出中左所,竊踞金廈,目的無非是以此作為港口,和日本等地貿易而已。廣州城每年葡萄牙人會來兩次貿易,從他們嘴里能夠得出很多有用的消息。比如中左所與月港相比作為貿易口岸更為理想;鄭芝龍屢次進攻月港的目的并不在于搶劫,主要是迫使商人們不敢再在當地貿易等等。
“鄭逆狼子野心,所圖極大,絕非真心歸順朝廷!”這是高舜欽當時聽到鄭芝龍就撫之后的評論――當然是私下的。
但是熊文煥卻不這么看。這一年多來不斷地給鄭芝龍支援船只重炮,甚至把王尊德為福建鑄造的紅夷大炮也送了不少給鄭芝龍。鄭芝龍在福建簡直就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知道鄭家在福建廣置產業,甚至把手伸到了廣東,買下了許多莊田和產業,甚至在廣州的城外就有他購置的田莊。簡直是狂悖之極!
但是鄭芝龍畢竟把諸彩老等積年海匪一一剿滅了,只要熊文煥捷報不斷,任何彈劾都不會起作用。朝野方面,還頗有認同熊文煥做法的人。朝議對他十分有利,看勢頭很有升官的可能性。
這些消息看似和廣東毫不相干。王尊德卻知道,熊文煥如果升官,最有可能就是來接任自己的位置――廣東也有海賊,而且勢頭并不比福建的小。熊文煥有了一個“平賊靖海有方”的能員名聲,多半就會到廣東來。他現在已經是福建巡撫了,又立有大功,總不見得僅僅平調廣東巡撫。
自己若不能趕快打開一個局面,取得幾個海上勝利,恐怕這兩廣總督的位置就要坐不住了。
只是這廣東洋面上的海賊也是不好相與的。第一大股首推就是劉老香了,此人長期在珠江口外逡巡,不時深入珠江搶劫擄掠鄉民和船只,阻斷出洋的貿易。澳門的葡萄牙人三天兩頭來和他談,希望雙方聯合進剿。
葡萄牙人有大夾板船,有紅夷大銅炮,戰力可觀,但是大明卻派不出人馬來。要進剿,就得發軍餉,整備船只,這都要大筆的銀子。廣東布政使一直哭窮,說藩庫里沒銀子可用。眼下就是為各省鑄炮的錢大多還是欠著得。工部允支的炮價,到現在也沒見著。
不過廣東財源甚多,真想打仗,不拘那里先搞一筆出來還是能辦到的。只是有點不值。
而且廣東官場上對劉老香的底細一無所知,甚至還不如葡萄牙人知道的多。沒有引路的人,想在茫茫海面和無數的小島之間找到劉老香的船隊,簡直是癡心妄想。最后無非又是損兵折將罷了。朝廷過去輸得起,現在,朝廷已經輸不起了。打一次敗仗就意味著再也會恢復不了元氣。
想到這里,他很是煩躁。(未完待續,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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