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不是熟人一律不見么?”郭逸知道這會來的人絕非善類。見了多有糾纏,干脆避而不見為好。
“來人牌子很大。”孫常踏上一步小聲說,“是田皇親家的家人。”
“什么?”郭逸有點沒聽明白。
“田皇親,就是田貴妃他爹。”孫常知道郭逸是海外人士,對大明的人物所知甚少,“田貴婦是皇上身邊的寵妃……”
“這么說是國丈了?”郭逸馬上想到了影視戲曲里的“國丈”,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一般來說老百姓的感覺還是比較準確的。
“是,是戚畹。”孫常說了一個當時的專用名詞,戚畹也就是皇室的娘家親戚。田國丈是本代的戚畹,女兒又正得寵,在聲名威勢上就和其他人不同了,“田國丈的聲勢,僅次于嘉定伯大人。”嘉定伯是周皇后的父親。
“他怎么會來廣州?”郭逸覺得奇怪,這田國丈不是應該在北京城里才對。不會平白無故的跑到廣州來的。
“哪里是他本人,是他家的一個奴才,專門幫他辦事的。”孫常說,“此人的來意恐怕不善。”
“無非是貪圖我們的產業罷了。”郭逸原想說不見,讓孫常應付幾句讓他走人,轉念一想,還是見一見的好。既然現在已經有好幾方都露出了對紫字號的野心,讓他們彼此牽制也未嘗不是一個拖延時間的辦法。
走在最后的,是個四十來歲的圓臉漢子。他頭戴六合一統帽,身穿鸚哥綠夾綢長袍,腳下三絲官履。一副不貴不賤的裝束。他來到院子里就站住了――看到郭逸沒有降階來迎,他叉開兩腿,倒背著手,陰沉地轉動著小眼睛狠狠的瞪了孫常一眼。
“一個耍算盤的,也敢如此托大!”他小聲的罵了一句,這才從正階上來。
郭逸和他見過禮,知道來人叫田達,是田弘隅府上的一名“家人”。按照明代制度,皇后貴妃駙馬之類的皇室配偶都是從平民“良家子”中選取的。這種人家一般不是巨戶大家。所謂“家人”基本上都是從他們發達之后自己投充來得,其中很有一些地方上的“惡人”,靠著皇親的勢力在外面為非作歹,即為皇親也為自己撈取好處。
這個田達的模樣一看就不似奴才出身,倒象是地方上的“活鬧鬼”、“撞六市”之類的人物。
“郭老爺,”田達在送茶來的婢女身上的目光直到對方退出屋子才收回來說話,“您不愧是廣州首富,闊氣的很!”
“哪里,郭某不過是外路客商,靠著販賣一點洋貨發家致富不假,若論首富二字還差得很遠。”郭逸面帶笑容。
田達并不隱諱來意,直截了當的提出要廣州站將紫氏的三家字號投獻給田家。
按照他的說法,郭逸要一次“孝敬”國丈白銀四萬兩,以后每年孝敬白銀六萬兩。
“……只要成了田國丈家的產業,這普天之下就沒有官兒敢為難你了。”田達唾沫橫飛的說道,“更沒人敢說你是海賊了。”
這個數字讓郭逸倒抽一口冷氣――這真是獅子大開口了。別說他根本沒這個打算,就算有,答應這個條件也會在元老院被人批臭。
“此事事體重大,且容在下思量幾日。”
“思量不思量的隨你。只是你再思量下去就要思量到大牢里去了。郭老板怎么消息如此的閉塞?”田達毫不客氣的用扇子指點著他的鼻子,“朝廷就要動兵去剿你們的澳洲老巢,到時候你的一家一當全要入官發賣,連你腳下的寸草都不姓郭了。現在投獻了我家老爺,區區十來萬銀子,保你人財兩安――核算的很呢!”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位田達,郭逸又接著見了好幾位或者明示或者暗示要他投獻的使者。連高舉都遣手下的大管家來過二次。告訴他小楊公公正要到廣東來采購象牙。如果想投獻到楊公公名下,正是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