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賓隨后巡視了火器營。這個火器營是為了對付髡賊而特意新設的,調集了許多火炮,又新造了不少炮車。何如賓見火器營營伍整齊,甲仗器械精良,士卒或是操練或是維護器械,忙忙碌碌,并無游手懈怠之兵,感覺很是滿意。
“李守備!”
“大人!”李陌刀趕緊上去。
“你帶兵有方啊!”
“全仰大人虎威!”
“嗯。”何如賓點點頭,“聽聞你擅用火器,髡賊向有火器犀利之名,你怎么看?”
“回稟大人,”李陌刀小心翼翼道,“髡賊的火器,卑職從未見過,只聽說他們有巨炮,一炮可達十余里。以卑職之見,此類傳聞多有夸大之處。”
“何以見得?”
“卑職從軍已有十六年。以三眼銃手做起,經手大小火器不計其數。但凡火器之射程,多有夸大之處。以卑職歷年用炮所見,中佛郎機炮,射程不過二百步,虎蹲炮,不過三四十步。而書中均云可達數里,數十里。即以紅夷大炮而言,雖有一千斤、二千斤、五千斤之別,實則發彈最遠亦不過三里之遙。炮巨則亦未必射遠。”
何如賓對他的這番話語頗為贊賞,認為是有實戰經驗的人才能說出的話,他打量了下這個三十來歲的軍官。此人長著一張國字臉,身材高大精壯,孔武有力。一看就是個善上陣廝殺的將才。
“上陣廝殺過么?”
“回稟大人,卑職當年曾隨淅兵營備御周大人征過薩爾滸。東路軍敗后,卑職帶著弟兄們死守高崗,以火器御敵,至天色將晚,虜兵懈怠之際,方才一鼓作氣突出重圍。”李陌刀對這一段歷史很是自得。
“遼東固守,賴火器之力甚大。”何如賓問,“現髡賊火器不在我之下,敵我共險,火器該如何布置?”
李陌刀興奮的臉都發紅了,總兵大人向他垂詢謀劃,說出去可是大大有面子的事情。這事情他早就想過多次,這時候定了定神道:
“以卑職淺見,髡賊雖有數萬人馬,不是閩粵奸民便是裹挾的百姓,烏合之眾而。必不敢與我軍野戰。髡賊之計,無非是效紅毛于澎湖的之故伎,立堅寨,安重炮,以守一隅之地。我兵常圍之后。敵我炮程相差無幾,我兵可掘壕而前至敵寨墻前半里、一里之地方止。壕須寬深,行得了炮車。我炮自壕底前行,抵近寨門寨墻發炮,我炮可及敵,敵炮不能傷我。”
“若髡賊出城奪炮如何?”
“每處炮位,布置步兵兩隊,配虎蹲炮、三眼銃。隨時預備廝殺。我兵有深壕可蔽身,敵炮不能及,若有兵力不支,隨時可派新銳替補。”
他看了一眼何如賓,趕緊又說道:“卑職班門弄斧,一點愚見。”
何如賓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戰法:平地挖溝,還要讓炮車兵士在溝底行走。原想斥為“荒謬”!在一想此法也未必無用,若髡賊不肯退去,倒也可以一試。
但是他并不說好或者不好。面無表情的在眾星捧月中離開了。
李陌刀小心翼翼的恭送總兵離開。心中有些不安:不知道自己的這番說辭是讓總兵大人高興還是不高興,有沒有對他的胃口。何總兵本人是他十六年的行伍巴結到一個守備銜,最近好不容易又當了營將,對自己的前程很是關心。
“老爺!兵主爺對火器營可還滿意?”何如賓一走,他身邊幾個親信的千總把總湊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