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師從瓊山運糧,可有把握?”
湯允文不敢說“沒有把握”,只好說:“此事可辦,然卑將所部船只,歷年修船之費始終未足,可用之船亦不多……”
“海口尚有釘封的商船和漁船,你皆可調用。”
“是!”湯允文道,“請大帥即給令箭,卑將即刻派人回去辦理。”
何如賓道:“不,你親自回去辦理。我給你十天時間。必得將糧草送到!否則休怪本鎮指名嚴參!”
“是,卑將必不辱命!”湯允文又喜又憂。喜得是自己脫離了這個必敗無疑的絕地――他和其他將領幕僚不一樣,充分知道髡賊的軍事力量之強,官軍此次必敗無疑。憂得是海路供應糧食雖然不是絕無可能,但是能否在十天內供應得上卻沒有把握,官軍一旦大敗,自己沒能按期供應糧食就會成為何如賓推脫責任的借口。到時候百口莫辯。
當晚,湯允文就帶著自己的少數親隨在小英場悄悄坐上一艘漁船,乘著夜色沿著海岸線悄然離開,往瓊山而去。他的人馬由白沙寨千總陳人杰率領
為了接應海上的糧草,何如賓決定重新占領小英場。這次官兵充分吸取了教訓,不僅派出了二千人馬,還加強了許多火器,準備死守。
隨后的二三天官軍全軍偃旗息鼓,并不出寨廝殺,何如賓只督促眾將不斷的修寨挖溝,重新整頓部伍。準備這樣休整幾天之后就親自率領鎮標和家丁為主力的重兵集團,一舉將石山的髡賊全軍擊潰,奪回石山,重建糧道。
營寨中忙忙碌碌,一片肅殺的氣氛,澄邁縣城內的一處院落中卻是另外一番景象,這是本縣的首富人家的寨子,主人姓宋,亦有一個監生的身份。這次伏波軍圍攻澄邁,他守城出力最多,官軍一來他也很是巴結,將自己的私宅一部分拿出來供軍中的大官們居住。將軍們因為要掌握軍隊,同時要表現自己與將士們“同甘共苦”的意思,所以只有文官和幕僚們住了進來。宋監生也以這班幕僚作為“護身符”,招待供應很是殷勤。
此時常青云、錢太沖和十來個平日里較通聲氣的幕僚在宅子的主人宋宗會的作陪下,正在這所宅邸的花園內喝茶乘涼。這位監生老爺頗為風雅,又有幾個錢,宅邸亦有些許的泉石點綴,稍具園林之勝,在這南陲之地屬于十分難得的了。
因為是身赴戎機,幕僚們不敢公然招伎侑酒,只是在花園里擺下幾張桌子,擺些茶果點心,在月夜下閑談
因為戰事不利,連著損折了好幾員大將,糧道又被切斷,全軍的處境很是危險,除了少數人還能飲啖自如,平常說笑之外,大多數幕僚憂心忡忡。在瓊山時候的樂觀的氣氛一掃而空。
好些個人都意識到這次的討伐髡賊之役是敗了,只是沒有人敢這樣公然說出來而已。也有些人至今不愿意承認髡賊的能力僅僅限于“奇技淫巧”了,即使在野戰中伏波軍在石山連續擊敗三支官軍人馬,他們也認為這純粹是靠了“石山險要”之類的客觀因素。至于石山是不是“險要”,當時是如何戰斗的,他們一概不感興趣。
錢太沖比這些人要務實的多,他最近一直在大帳中聽取軍議,也親身去拜訪過參加過戰斗的低級將校們,從他們口中知道了許多第一手的資料,知道髡賊不但火器精純,而且行伍整齊,紀律森嚴,打起仗來比官軍毫不遜色。他覺得這是一個大敵,因為過去廣東這里的海主土匪從來就沒有這樣的人馬,髡賊倒有點象佛郎機人的樣子,但是佛郎機人也好,紅毛人也好,也不能集中起這么多的軍隊,和朝廷大軍展開攻防野戰。
這會他就抓著茍承絢不放,要他談談髡賊的事情。特別是髡賊的火器,是錢太沖等人比較在意的。茍承絢只好將他知道的事情一一道來,特別是髡賊所用的鳥銃和火炮,因為時代的差距太大,不能不給錢太沖等人留下極具沖擊力的感受。
“這么說來,髡賊的火器大多是在臨高制作得了?”錢太沖認真得問。
“正是。”茍承絢點頭,“炮、鳥銃、子藥彈丸,無一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