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霖看完之后有點難以琢磨其中的意思。前面明顯有自訴其冤,表達與官軍作戰的“不得已”之處,后面卻在炫耀這次大勝的赫赫武功。這種矛盾的態度讓他迷惑不解。
他自己內心也很矛盾。在他看來,官府派兵進剿于理相合――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澳洲人在臨高固然沒有扯旗放炮,公然造反,卻沒有進表內附,行事已經是儼然敵國。
但是澳洲人在本地也好,在全廣東也好,從來沒有為非作歹的事情,而且百姓們也得了他們的好處。特別是在臨高,這幾年百姓們堪稱安居樂業――這都是他們的功勞。于情來說,官府的進剿是不得臨高百姓的民心的。
朝廷占著理,澳洲人占著民心。
他忽然驚覺的想到孟子關于“民心”的言論,背上頓時一涼。他不愿意再多想下去,但是他已經不再想象過去那樣單純的將髡賊視為“海外蠻夷”之類的人物了。
正在沉思間,夫人那邊打發了仆人來問:
“夫人說明日就是去茉莉軒講學的日子,問老爺是不是要去?”
劉大霖沉吟片刻,澳洲人即然已經和官兵交戰,最好的說法也是劉香、鄭芝龍之類的“巨寇”了。自己是不是應該繼續去茉莉軒講學就成了一個很大的難題。
夫人和他的好友、同窗們的意思是讓他不要再去了以免將來沾上是非。
考慮再三,他還是點了點頭:“明日依然去。”
仆人臉上露出了猶豫之色:“明日去?”
“去!自然要去得!”他加重了語氣。茉莉軒又不是澳洲人開辦的學校:它是臨高的百年傳承的義學,自己既然出任了其中的教職,就不能不去。
說完,他又繼續呆呆的望著遠處的光柱,過了好一會才如夢初醒的說道:“回上房去!”
仆人們恭恭敬敬推著他的輪椅回上房去休息,主人歇息了,仆人們也就散開自便。一個年輕的下人在收拾老爺的輪椅。管家關照他:這輪椅有點發“緊”了,明日推到東門市去找天地會商店收拾收拾。
“再順便給我買幾盒煙回來。”他吩咐完了從懷里掏出一疊流通券,細心的數了幾張給年輕人,“要買‘百仞灘’,不是‘高山嶺’,記住了么?再給這張二十五分的票子給你零花。”
趙管家得意的笑了笑。這種發財真是不費吹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