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稟坤忽然眼前一亮,原本他就想要深入髡賊的內部去打探他們的虛實,現在不是有了一個大好的機會?想到這里,他頓時興奮起來,連是不是偽職這檔子事也不計較了。馬上又拉著李孝朋談細節。
李孝朋對自己的祖父就要出任執事很是得意,其實他剛才在廳堂上已經朝著熊卜佑獻了一大番的媚,說什么熊首長“雄姿英發”,把熊卜佑夸成了人間稍有的俊才,把半個多月前他和黃稟坤一起要“討伐髡賊”時的種種言行早就忘得一干二凈了。
他把具體的情況和黃稟坤說了一下,說這個縣咨局是以村為單位的,只要不是澳洲人自己管轄的公社屬下的村落,凡是大于五十戶以上的村落都要公推一個委員去參加縣咨局。
“若是不滿五十戶的呢?”黃稟坤感到奇怪,這個條件有點苛刻了。臨高本地雖然因為匪患的關系,村寨一般都比較大,但是幾戶、十幾戶人家的小村子也是不少的。
李孝朋對這個問題不怎么感興趣,他說:“小弟這就不知道了。不過聽聞澳洲人在搞縣內移民,集村分戶。凡是愿意遷徙到指定地點合并成大村的,可以享受很多優待……”
接著黃稟坤又問了李四公子去芳草地念書的事情,李孝朋并不諱言這是李家為了向澳洲人示好的表示。
“舍弟不是讀書的料,不如送去學些經世致用之學,將來對我們李家也有好處。”他說得光明正大,黃稟坤卻知道這李四公子母子在李家屬于不得意的微末人物――李四公子的母親是丫鬟出身,而且早就失寵,現在府里就是有頭臉的奴才說話都比他們管用。這小孩子顯然是李家拿出來犧牲的人物。
“不知道去芳草地讀澳洲學,有什么要求?”黃稟坤也打起了類似的主意,不過自己尚未婚配,沒有兒子,更不用說庶子了。大哥也只有一子一女,而且年幼無知,斷然不能送去芳草地學什么澳洲學的。他打算將自己的伴讀書童黃平送去念書。黃平勉強也算得上是他家的遠親。
“沒有要求。只要你愿意去。”李孝朋興致勃勃道,“只是要自付學費和伙食費。也不貴。另外就是集中住校,除了放假不能回家。”
“倒和大陸上的幾個有名的書院一般嚴了。”
“怎么不是!”李孝朋隨口道,“聽聞他們的教得東西也不少,就是沒用。”
在他看來不能應試的學問就是沒用。但是黃稟坤卻已經不這樣想了。他想髡賊就是靠著這些不能應試的學問打敗了官兵,霸占了臨高。
熊卜佑和剛剛分到他手下,充當駐縣辦辦事員的唐糖一起走出了李宅的大門。唐糖在花廳上飽受了圍觀,李家的人,上到老太爺、下到最卑微的打更人,都偷偷摸摸來看了一眼,屏風背后更是一批一批的擠滿了來看“女澳洲人”的女眷們--上至老太太、太太,下到老媽子丫鬟。
女澳洲人在臨高也不能算太稀罕,但是在縣城內真正登門入室面對面的,唐糖還是第一個。難怪李家的人一個個如此的起勁。把個她看得莫名其妙。
李家的人對她鼻子上的眼鏡、自己用火鉗燙得卷發,還有身材都評論了一番。李家的人一致看法是這女澳洲人長得太高,太壯。她的燙發更被人當成了天然的鬈發。
“他們為什么這么看著我……怪涔人的。”唐糖抱怨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熊卜佑漫不經心的回答道:“好奇么。女人當頭目的,人人都當是西洋鏡。你看杜雯一出去,街上的土著都要行注目禮。”
“我和杜雯怎么能比啊,人現在是政權下鄉急先鋒……”
“你要去也可以啊。”熊卜佑對這女孩子一點也不感冒――他覺得對方有點嬌氣,別得不說,女元老們基本上每個都剪了短發,最愛美的人也只是把頭發留得稍稍長一些而已。唐糖依舊是一頭齊腰長發不說,還自己用火鉗燙過。她在百仞城里也從來不穿作訓服或者制服,只穿自己帶來的衣服,而且熊卜佑發覺她還在繼續化妝!盡管只是口紅和眉筆之類簡單的化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