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循禮朝思暮想著那混血的“蕩女”來人給他指示,好狠狠的收拾“髡賊”報仇雪恨。然而幾個月幾個月的過去,濠鏡澳那邊一點消息也沒有。茍循禮不敢到縣城或者東門市去――他太出名了,縣里認識他的人不少。只好這樣在土匪窩里混著日子,等著有一天當“還鄉團”。
髡賊要剿匪的消息已經讓茍循禮心中暗暗害怕了,比起其他人來說他更清楚髡賊的能量,現在胡爛眼主動提出要換個地方當然沒什么不好得――只要能留得小命,總有東山再起的可能性。但是土匪的規矩他是懂得:別看一片荒山野嶺,可是到處都是別人的地盤。外來土匪的到來必然涉及到火并。
外來土匪除非實力很強,否則在火并中多半會輸――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胡爛眼不擔心這個,因為他自己是儋州人,手下也有一多半弟兄是儋州人――確切的說,他們都是鄰近幾個村的同鄉。現在他們匪伙收容了潰散的土匪,膨脹到了二百多人,加上當地的鄉黨宗族,占下這塊地盤不成問題。
于是他帶著人馬、糧草和細軟丟下山寨啟程往儋州而去。一路上打垮了一股企圖攔路搶劫財物的土匪,殺死匪首,吞并了他的手下,又沿路吸收了許多被打散的土匪,到達儋州的時候人馬已經多達三百多號了。一時堪稱兵強馬壯。
憑著人多和當地鄉黨、宗族的力量,胡爛眼很快就將盤踞在抱社嶺的一股土匪擊潰消滅,在當地稱王稱霸起來。
胡爛眼雖然兵強馬壯,但是人多了開銷也大。他讓一部分家在本地不想干的人回去當居家土匪。也就是說:有活動的時候召集起來一起去打劫分贓,沒活動的時候就在家種田。他自己帶著一百多名核心匪伙蟄居在山里,時不時的找機會下山干一票。
但是幾天前,探子送來消息:一股髡賊已經占了儋州城。這讓胡爛眼很是焦心。澳洲人在剿匪上特別來勁。要是在儋州也來這么一次,自己就只能往昌化跑了――那地方滿地是沙子,百姓更是窮得叮當響,真要去了連手下都養不活了。
胡爛眼打了個哈欠,拿起竹舀子,在棚子外面的接滿雨水的水缸里舀起一勺水喝了口漱漱口,又往自己臉上胡亂抹了把。踹了一腳躺在窩棚門口睡得正香的“哨兵”:
“你,別挺尸了,把茍師爺請來!”
茍循禮住在不遠處的另外一個窩棚里,他一個人占著一個窩棚,這不僅是特殊待遇,也是現實需要,他的窩棚里堆滿了匪伙里的各種賬本花名冊之類的東西。
茍循禮此時正在閉目養神。他原本有些手下,逃到廣州之后因為事情不順,錢財漸漸花光了,人也走光了。現在他是不折不扣的光棍一條了。盡管他始終給自己鼓勁,但是自從官兵在澄邁吃了一個大敗仗之后他的希望之火漸漸渺茫起來。
茍循禮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兒子能夠平安無事――他已經很久沒有兒子的下落了。他曾經派人去過瓊山打聽兒子的消息,但是人回來稟報說茍承絢已經離開那里很久了。
“兄弟,你說說看吧,我們怎么辦?”胡爛眼接過手下遞過來的一個煮熟的芋頭,從竹管里倒出點鹽來,大口的吃了起來。
“如今只能苦挨。”茍循禮苦笑了聲,也剝開個芋頭吃了起來,山里吃飽還不成問題,從大戶們和農民手里勒索來得糧食和食鹽很充裕,還有不少的布匹金銀細軟,但是想吃點好得就很難了,要靠打獵才能得些新鮮的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