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接過票子一把塞在自己的靴掖子里,絮絮叨叨說這件事情是如何的難辦,似乎是為了表明這包東西賣得不貴。
“這也是我們交個朋友。以后還有事還要偏勞勞。”年輕人點點頭說道。
“好說,好說。”中年人匆匆喝了茶走了。
包裹里裝得是高舜欽最近一個月來的奏折和與京城中來往的書信底稿抄件。這對地方大吏來說是十分機密的東西,一般都是嚴密收藏在自己的內書房之類的要緊的地點,不交給師爺保存。但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只要出夠了錢財,他身邊的姬妾僮仆都可以買通了偷抄出來。
這包抄件很快通過交通站到了林佰光手里。林佰光仔細的看了一番,剔除了不相干的部分之后很快得出了結論。高舜欽一直在奔走呼吁的驅逐澳門的葡萄牙人的舉動終于正式的啟動了。
林佰光最感興趣的不是奏折本身。一件事情要能在朝廷成和定議,變成圣旨,僅僅靠一封奏折是不行的,事先要做大量的準備工作,要和內閣的大佬,各部的堂官等等各方面的官員做好溝通,爭取他們的支持。有的是政見上的說服,有的牽扯到利益的交換。在晚明,還有黨派的斗爭。
相形之下,私下溝通,交換意見,委托辦事的信件有重大的參考價值。通過閱讀來往的書信,大致可以判斷出某件事情的進展如何。
從這些信件來看,高舜欽大體已經完成了一切準備工作,這封奏折一上去,獲準的可能性很大――首先古人對海貿的重要意義不甚了了;其次葡萄牙人和他們的合作伙伴們也不是善男信女,貿易往往是伴隨著赤裸裸的搶劫、殺人和放火。
綜合下來,崇禎皇帝明年下旨禁止葡萄牙人貿易多半是要按照歷史原貌發生了。
問題是為什么李逢節對此事顯示出來的不同尋常的緊張?葡萄牙人能不能做生意和他根本沒有利益交集。他這樣上心對葡萄牙人有很大的請求,以至于這個消息一旦被葡萄牙人確認他的請求就會遭到拒絕。
林佰光想不出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讓李逢節這么在意葡萄牙人的態度,要知道在舊時空,至少在明代,葡萄牙人對廣東的地方官吏都可以算是“恭順”的。小小的香山縣丞都曾經大模大樣的沖進澳門把澳門元老院的葡萄牙人當堂抓起來打屁股。
新得消息很快傳來了,被派往澳門的李逢節的使者不是他手下的幕僚,而是元老們的老熟人李洛由。
李洛由從小在澳門生活過,曾經在耶穌會門下學習,與葡萄牙人關聯甚為緊密。又和官場的聯系緊密,王尊德在廣東鑄炮要借用葡萄牙人的大炮做樣,都是李洛由一手操辦的。現在李逢節派他去和葡萄牙人聯絡也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