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許可的木槌再一次的落下,第一次按照新編的訴訟法流程進行的庭審宣告結束。全體起立,由法官第一個離開。隨后人群才在警察的疏導下緩緩的散去。在正在散去的旁聽席上,有二個人一直沒動,一直等到旁聽席上的人群基本都走完了,只留下滿地的凳子的時候他們才站起身來。為首的一個中年人穿著雍容華貴,一看就是一個有身份的大明人士。陪同他的,是一個年輕人。倆人緩緩的朝著門口走去。年輕人不時的把還遺留在通道里的長凳挪開。
走到門口的時候,幾個身著短褂的人立刻迎了上來。將他們送上了早就等待在一旁的馬車。
李洛由闔上眼睛,稍事休息片刻。顧葆成打開車廂里的飲料箱,取出裝在一個小型保溫瓶,給他倒了一盞茶,遞到他手上。
李洛由喝了一口,茶是上好的福建武夷山茶。幾個月沒來,澳洲人的享用愈發精進了――過去他來得時候,不過是有熱水供應,茶葉卻是劣質的粗茶而已。
馬車微微一震,緩緩的啟動了。蒙古馬力量小速度不快,但是擅走,臨高的道路又平整,車子走得很穩。李洛由喝過二盞茶,稍稍平一平氣息。坐在那硬木板的靠背上一個多時辰的也相當的累人,更不用說屋子里擠滿了人,要不是現在天氣不熱,通風又好,他恐怕是坐不下去了。
來東門市看庭審是顧葆成的建議――這一桃色事件引發的案在文宣部的大力宣傳下已經成了臨高的街頭巷尾的熱點了,自然也傳到了瓊海號,李洛由在臨高的下榻處。李洛由上次就對臨高的司法產生了很大的興趣,這一次聽說有個案子要按照《澳宋律》公開審理,他不由得起了很大的興趣,關照顧葆成把所有有關的報紙材料全部收集起來給他看。
李洛由肩負解救何汝賓殘部的使命,從澳門抵達臨高已經有十幾天了。由于元老院需要開會討論如何處理陷在瓊山的明軍殘部,李洛由在瓊海號只能百無聊賴的等待――有時候劉三或者其他一些他認識的元老會來和他聊天,但是大部分時間里他只能靠閱讀顧葆成收集來的臨高的報紙和書籍來消磨。
顧葆成在臨高有一段日子了,他已經多少了解澳洲人做事的思路――他們會在報紙上明示或者暗示很多東西,閱讀《臨高時報》和本地印發的各種書籍就是了解他們想法的最好窗口。
李洛由對內侄的看法很感興趣――當然,這不算什么真知灼見,正如他定期要看從邸抄一樣。邸抄里同樣能看到朝廷的許多動向。
但是《臨高時報》的內容要廣泛的多,形式也活潑得多。其中的許多形式是他第一次看到,比如這次的破壞軍婚案,報紙上不但就這起案子的前因后果進行了報道,還對《澳宋律》進行了所謂的“背景介紹”,特別是“破壞軍婚”的概念和實踐,都有長篇文章。李洛由仔細的閱讀了報紙上的文章,很快就明白澳洲人是要在臨高推行《澳宋律》了。他感到一陣震驚。
推行新法,是新朝的一個重要特征。報紙上公然談澳宋律,這是已經明明白白的準備樹起旗子割據一方了。李洛由一陣落寂――看來這瓊州一府,很快就將不再為大明所有了!奇怪的是,他對這個現實很是心平氣和,完全沒有過去聽說沈陽陷落的時候憂憤之情了。起碼,這些人還自稱是華夏苗裔,沒有視百姓如奴仆豬狗一般,做了許多造福一地百姓的實事。老百姓在澳宋人的統治下過得日子,比在建虜的統治下要好得多――甚至比大明也好得多,大明對它的百姓也毫不仁慈。當官的只知道自己的榮華富貴,對百姓的死活和國家的疆土毫不在意。
現在,統治大明百姓的官員們把他打發到這里來,無非就是要達成一個能掩蓋因為他們輕率的挑起戰爭又遭遇慘敗局面的協議。李洛由每每想到這里,就為這個朝廷感到絕望。他聽說過皇帝是個勤政的人,冀圖中興大明,但是他手下是這么一批人物在當官為政,就算是太祖再世恐怕也難有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