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持劉香集團是東印度公司的一個合理的選擇。當然,考慮到大員貿易的脆弱地位,荷蘭人對劉香老的支持一直是比較隱晦的。暗中提供火炮、彈藥之類的援助一直在進行,但是提供船只的事情太大――何況荷蘭人在東印度群島也沒有很多的船只。
總得來說,東印度公司不希望看到劉香老和鄭一官之間的決戰。決戰的最終結果必然是勝者獨吞,到那個時候,一個坐擁廣東福建兩省沿海貿易壟斷權的集團將是東印度公司的噩夢。
使者帶來的口信抱怨鄭芝龍給他的壓力越來越大――鄭芝龍投靠朝廷之后,有了官身使他在閩粵沿海的活動有了充分的便利,他可以方便的從岸上獲得供給,甚至還能從官兵那里得到情報和武器上的支援。甚至在陸地上的競爭鄭芝龍也占據了上風:不管是鄭芝龍還是劉香,他們在岸上都有所謂的“山主”的盟友作為巢穴。“山主”半農半匪,他們并不是簡單的土匪,最初是在山區伐木、燒炭、開荒種植經濟作物的流亡農民匯聚起來的群落。山主們不僅為海盜海商們提供物資補充和登陸后安全的的巢穴,還是海商們出口的經濟作物的主要來源地,其中最大宗的商品是靛藍。靛藍是當時中國的另一個大量出口的經濟作物,是海商們的一個主要利潤來源。鄭芝龍有了官身之后,福建的官府擺明了支持鄭芝龍的活動,在這樣的雙重壓力下,山主們的態度明顯的轉變--劉香在岸上的“朋友”愈來愈少了,這對他的生意乃至生存都產生了威脅。
這些問題匯聚在一起,最終迫使劉香大幫不得不作出和鄭芝龍攤牌的決定――相比之下,現在鄭芝龍的力量還不算太強,此時發起決戰,起碼有五成的把握。
五成的把握,實在不是一個發動決戰的好機會,但是時間流失,鄭芝龍正在不斷的變強,過去他不過是閩粵洋面上的一股力量,現在他在熊文燦的支持下已經儼然是洋面上最強的勢力了。而且這個最強的勢力一點也沒有“共富貴”的意思,擺明了要獨吞一切。
“香老真得要和一官決一死戰嗎?”總督抬起眼皮,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使者。
“老爺你明鑒!一官現在越來越厲害了!熊文燦這個老鬼給了他好些大船,還有許多紅夷大炮,他在福建想招多少人就招多少人,打起仗來根本不怕死人毀船。這么下去我們大幫遲早要給拖死。”
使者說,最近鄭芝龍的船隊已經多次逼近潮汕一帶劉香老的根本核心區域,為了保衛自己的核心地盤,劉香老大幫不得不緊急從珠江口附近退走,全師回防潮汕地區,準備應對鄭芝龍的挑戰。
失去珠江口附近的地盤對劉香來說是非常嚴重的問題――這是他獲取收入的主要來源,盡管洋貨貿易有葡萄牙人的海上巡邏他無法壟斷航線,但是出入廣州的各種其他沿海貿易船只繳納的“通行費”收入同樣豐厚。鄭芝龍的行動雖然沒有挑起雙方直接海上戰斗,卻使得劉香變得非常被動。他不能冒著失去潮汕附近的基本地盤,讓鄭芝龍抄了自己的老窩的風險繼續留在珠江口創收做買賣;但是現在這樣被迫全師返回潮汕地區,從天啟末年開始逐漸打下的珠江口地盤就會慢慢的被別人乘虛而入的奪走。沒有地盤就沒有錢,沒有錢就沒有一切。
對于劉香大幫來說,眼下戰不一定能生,但是不戰是必死無疑的事情,僅僅靠著潮汕的資源是維持不住大幫的生存的。
德?卡蓬蒂爾當然理解劉香目前的窘迫狀況。但是他根本不打算派出任何船只去支援劉香――劉香既然沒有必勝的把握,現在把賭注全部押上去是不明智的選擇。就算劉香僥幸戰勝了對手,以鄭芝龍目前的實力,也不見得就此會衰落下去。他必然會采用封鎖大員航線作為報復。給予武器和人員方面的支持倒是可以考慮。公司在巴達維亞港內有二艘狀態很差的帆船:“警戒”號和“熱心”號。這兩艘三百噸的雙桅船由于漏水嚴重航行的時候不得不在航行中全程抽水。如果沒有超編的水手就不能遠航。但是上面的帆索和武備齊全,一艘有12門大炮,另外一艘有18門。一起賣給劉香是個不錯的選擇。中國人會把它們修好的,他們有足夠的造船工匠和船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