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登高不愧是算命先生出身,一張嘴說起來聲情并茂,說得慘痛處,也不知道是演戲還是真得觸到了心中痛楚,不由得泣不成聲。一時間將臺下的難民的情緒都調動起來。
紀登高的這番說辭可不是魏愛文的“憶苦思甜”教育的翻版:難民們現在無“甜”可言,他的發言稿其實走得是所謂“成功學”和“傳銷”相結合的套路。
第一步是和難民之間套近乎,第二步是推己及人,用成功來誘惑失敗者,搞前后對比。這是傳銷中的常用手段。
紀登高的成功學演說先從“自己的身世”說起,少時是如何的窮困,如何的放羊趕鴨;長大之后為人做過傭佃過田,遭遇種種欺凌辛苦,這些材料并非全部胡編,除了他本人的經歷,還有許多是文宣部從成本的流民自述材料里摘抄來得。
“……為什么我們這么苦?為什么我們這么窮?一代一代的做牛做馬,還要吃不飽飯?!”紀登高的瞪圓了雙眼對著下面吼道。
劉翔想,要是現在是一部革命影片,那么他知道臺詞是什么樣的,但是現在他有點吃不準了。因為元老們中間除了極少數之外沒有人打算打到剝削階級。
接著又給大家分析原因,為什么會這么苦?原因就是有力氣沒有用對地方,只知道賣力過活,卻不知道如何的賣力過活。
“……一樣是給人干活,靠力氣過日子。佃人家的田來種,地里一顆種子也沒下,你就簽了人家幾斗幾斗的谷了!田主一不給你種子,二沒有耕牛,連耙地的耙子也是你自己的。春天要施肥,夏天要車水,全用得你自己的錢……辛辛苦苦一年下來,到了交了田租,自己還要留種子,還了欠下的肥料錢,自己能省幾斗?朝廷要加派加征,說是糧戶們繳,轉手不還落在你們的頭上?你們大家覺得,自己這么做,是不是冤大頭?”
看到下面的難民們情緒已經被挑動起來了――佃戶被剝削之重,各地皆然。很多事原本在農民們的心目中迷迷糊糊地的就有個感覺,現在有人明明白白的說出來了,頓時就起了共鳴。特別是最近幾年,朝廷遼餉和剿餉的加派下來,百姓們的負擔愈來愈大。日子愈發過得艱難。
“……當我披著麻袋片投奔到首長們的時候,有人問我為什么?為什么要去投奔這樣一伙海外來得人?我說我要尋找我心中的夢;當我在首長手下頂著烈日奔走,在農地里挖溝干活的時候,人又問我為什么要在不是自己的土地上揮汗如雨?我說我要實現我心中的夢。人生有夢,人生如夢,但是人生畢竟它不是夢。我們沒有錢,不認字,祖祖輩輩面朝黃土背朝天卻連立錐之地都沒有,被人蔑視,受人欺壓,連做夢的資格都沒有。那么今天我就把大家帶進一個夢想成真的世界,那里的一切都出自我們的雙手,我們辛勤的勞動,不是為了交租之后可憐的一點口糧,而是為我們自己和孩子的未來而工作……”
紀登高趁熱打鐵吹噓天地會農場的種種優越性:受雇或者入股之后就能夠分到標準住宅,還能按照按揭20年的方式來獲得產權;每戶的孩子全部可以上學;不管男女老幼,只要想干活每個人都有工作,農場方面付給工資,每天都能吃飽飯,用不著度勒緊了褲腰帶度春荒;愿意帶地入股的年底還能分到一定的分紅……
紀登高巧舌如簧,他的演講稿里不僅有泛泛的許諾,還不斷的舉出實際的個人案例。這些案例當然不是假得,天地會在臨高開辦的合作社農莊已經在幾個公社進行試點運作了,成效斐然。
“這么好得事,不會是騙人吧?”人群中有人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