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市街上的來來往往的穿著號坎的當兵的不少,卻沒有幾個他認識的,有的雖然覺得臉熟,卻有叫不出名字,不敢貿然上去招呼。他當年是“負罪逃走”,得有個靠得住的人先打聽打聽,不然真給一索子捆到水師衙門去,等趙老爺拿著孫元化的片子把他撈出來估計苦頭也吃了不少了。
正瞧得發愣,黃安德忽覺背后有人輕輕拍了一下,回頭看時,只見有個青年正瞧著他。
原本此人還有些猶豫的神情,看到他的真切面目,頓時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真是你!”
“您是……啊呀!老弟!”猶豫片刻,黃安德也認出他來了。此人名叫孫遠,論起瓜蔓親來可以算是他的表弟,也是他袍澤,同樣在本地當兵。
幾年不見,孫遠已出落得像模像樣,盡管還是穿得號坎,但是服裝質量好,而且氣色很好。
黃安德拉著孫遠的手,只是上下打量,好一會兒才問:“表弟,一別幾年,你比以前大不一樣了,還在炮臺上?”
孫遠笑道:“我現在給孫軍門當家丁了。上邊說了,等有了保舉就提拔我當個外委。”
黃安德知道在軍中當兵,給將官、文官當家丁親兵是普通營兵的一條好出路,什么提拔之類暫且不說,起碼軍餉按時拿,伙食也比一般士兵強得多。特別是給孫元化這樣的巡撫當家丁,打仗拼命的機會少,不容易送命,更是上好的差事。
他笑道:“到底是一筆寫不出二個孫字,你這姓就占了彩頭!”
孫遠有些不好意思:“哪里,我這個家丁還是從放炮上得來的。你知道的,孫軍門從廣里請了不少佛郎機人到這里當教習鑄炮演炮。教授我們的銃師伯多祿大人很夸了我幾次,就給孫軍門收了當家丁了。”
“不容易!不過你學放炮也真用心!”黃安德知道當兵的一般不愿意當炮手,大炮這東西雖然在明代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是當時的大炮質量即粗劣,使用也沒有很好的規范,放炮的時候常常有出事故,動不動就有人傷亡。平日里又要擦洗炮身,餉錢卻多不了幾個。一般的士兵操練大炮純粹的應付而已,很少有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