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想到現在的處境,他又如墮冰窟――自己現在部屬全失,身無分文。除了兩個聲稱已經被救出來的僮仆之外,再無一個可供驅使的人。
眼前這位鹿老爺固然年輕有為,又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把自己從登州城里撈了出來,但是畢竟也只是個鄉紳而已,縱然有練勇,充其量不過是勉強自保而已。
不過,自己在萊州還有些許人馬,盡管兵力不多,但是自己只要到了那里,重新開衙,就能將陷入混亂中的東三府的地方州府重新掌握起來。也可以和山東巡撫余大成重新聯系上。余大成和自己一貫友善,何況叛軍一旦勢大,西三府也難以安然。余大成必然會全力支持自己。
但是說是這樣說,要在這兵荒馬亂中從黃縣境內只帶兩個僮仆到萊州,沒有小隊人馬保護,走不出黃縣境內就會送命。
當然,他也可以先設法到最近的黃縣,黃縣縣令是認識他的,必能然能給他幫助――只是黃縣縣城里不會有很多人馬:那里原本就沒有駐軍,縣令有得,無非是百十名馬快步快,外加臨時拉起來的鄉勇。
叛軍多是騎兵,徒步的鄉勇根本無力抵抗,一旦被騎兵追殺,鄉勇即打不贏又逃不了。
還有一條路,就是逃到海上,海上隸屬登萊巡撫的各島上都有聽從他號令的駐軍,只要能夠及時糾集起來,不愁不能及時打回登州。
只要能以最快的速度收復登州,朝廷那面,徐、周兩位閣老就多少還有轉圜的余地――即使最后落一個革職的處分,也比鎖拿入京問罪來得好。
只是要逃亡海上,必須有船。不知道這位鹿莊主有沒有船只可用。
他有心想探問一下,但是轉念想到他是如何把自己從登州城里救出來的,自己還不清楚。
盡管他是教友,但是為官多年的經驗教訓告訴他不能輕易表露自己的真實企圖。
想到這里,他整了下衣冠,拱手道:“鹿先生,大恩不言謝。你救了孫某,也是救了這登萊三府的百姓,功德無量。有朝一日孫某但能重回朝堂,必為先生請封……”
鹿文淵心中有些膩味,心想你們這些當官的,總習慣性的自封代表。當下很是謙遜的一笑。
孫元化忽然心中一動,這位鹿莊主既然能夠從登州把自己救出來,內里絕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縉紳那么簡單。當下不再多說話。
鹿文淵見他眼神變化,知道自己還未完全受到他的信任,這也在預料之中――但凡能當上高官的全是人精,決不會憑自己一番話就完全信任自己。當下不再多說,只請他先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也盡量開口,隨后關照程靈素送孫元化回住所。
“我想在這莊中四處走走,不知先生可允否?”孫元化忽然問道。
“先生是本地的父母,有何不可?”鹿文淵滿面笑容,“只是此處海風甚冽,學生這就叫人送外出的衣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