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棧橋不遠地方的一座茅草頂的大木屋是漁業社的收購點。這里還代收捕撈稅。門口設著一大排的“地秤”――李絲雅還是第一回見識這種裝在地上的秤。她在東亞沿海見識到最多的是中國人的吊桿秤。不管是在澳門還是巴達維亞,中國商人們總是拿著大小不一的桿秤稱量著各種貨物來買進賣出。以至于荷蘭人、英國人也不得不在某些時候接受他們的度量衡。
漁民們把漁獲放到地秤上,司秤員移動下就很快報出了斤兩。監收的人翻看著漁獲,很快報出了漁獲的品名和級別:“一級”、“二級”、“特級”、“等外”……
旁邊的一塊大黑板上,書寫著各種漁獲的種類和等級收購價目表,李絲雅覺得這毫無價值,因為幾乎沒有漁民認字的。這種按照種類分級收購的概念在傳統的中國漁欄里也有,但是漁欄主利用漁民全是文盲和對漁欄提供小額貸款十分依賴的特點,往往以好說壞,任意舞弊。上好的魚蝦,到最后往往是被壓到廉價至極的水平才能賣掉。有時候海上豐收,船剛一靠岸,這邊漁欄馬上關門停收,借此壓價。
李絲雅不是到這里來考察漁業的,但是她很敏感,知道這是澳洲人拉攏人心的一種手段。“按質給價”、“公平買賣”,能做到這兩點就立刻能爭取到很大一部分人心。特別是沿海的漁民,長期處在“高買低賣”的食物鏈底層,忍受層層盤剝,往往漁獲滿倉卻吃不到幾頓飽飯。
澳洲人蠱惑人心的本事果然名不虛傳,難怪到這里的來得漁民人這么多,不但有漳、泉等地的漁民,聽口音廣東的漁民來得也不少。李絲雅心想,自己有時候和乳妹聊天,發覺她也不時的說澳洲人的好話,贊嘆他們“有本事,心眼好”。
她就懷著這樣復雜的心緒,沿著街道漫步。漁行的一邊是銷售漁具、糧食、燈油、布匹之類漁民需要的日用雜貨的商店,鋪子很大。商品琳瑯滿目。李絲雅對此不感興趣,但是看得出漁民們對此地很有興趣,不時有人進進出出,拿著剛剛得到錢來這里選購商品,滿載而歸。
商店的旁邊有一個布告欄,貼著大幅的布告,旁邊還有一個人拿著著大喇叭在大聲的說著什么,周圍圍著一圈人。李絲雅原本想去看看布告,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漁姑的身份,便止住了腳步,在人群后面聽著。
原來布告上貼得是招募告示,澳洲人正在招募水手和雇工,凡是愿意來得,都可以幫助安置家眷,分給房屋。
“……帶著全家一起來吧,我們有的是房屋和糧食!”拿著喇叭大聲喊叫的人激情澎湃的用閩南話喊著,“家里的老人、小孩、女人,都可以做工賺錢!”
為了給急劇擴大的船隊補充足夠的水手,海軍打起了在這里捕魚的漁民的主意。雖然招募的成果不算很顯著,倒是也募集了好幾百人。海軍在當地搞了一個學兵教導隊專門負責訓練這些新丁。
澳洲人在招募水手,莫非是準備打仗?李絲雅暗想著,不管是不是真得,這個跡象倒是一個很好的調撥借口。她正沉思著,忽然聽到有人用閩南話喊道:“這位姑娘慢走!”
李絲雅嚇了一跳,沒想到這里有人會叫住自己,趕緊強制自己鎮定。這時候來了一個穿著胖胖的中年婦人,她穿著澳洲人手下的女人常穿得那種藍布短袖褲褂,滿臉笑容。
“姑娘,你是哪里人呀?”胖女人倒是自來熟一般,先拉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