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放小艇的艇架在蒸汽機的帶動下開始吱吱嘎嘎的往海面釋放小艇,在船舷兩側都掛下了上下的網梯,
哨子聲催促著海兵們,甲板上不斷有個聲音在向喊,“十五號艇上!”、“三號艇上!”……
每一次呼喊,就有一個排的士兵戰戰兢兢的翻過舷墻,從兩側的網梯上攀爬下去,每個人都背著沉重的背包、鋼盔和新式步槍,突擊工兵們背的東西更多,沒有人愿意和他們坐一條船,因為他們身上總是背著炸藥包。
李華梅在船舷邊幫助維持秩序,海兵們經過她的面前總是要好奇的看一眼這個少見的女軍官。在伏波軍中女兵很少見――陸海軍都沒有自己的衛生系統,所以吸納女兵最多的軍隊醫院也就不存在。至于另一個女兵的集中地通訊部隊,目前伏波軍的通訊還是以人力通訊為基礎,對女兵需求不大――只有在陸海軍機關中才有較多的女性軍人。
李華梅這樣的上艦的女軍官可以說是絕無僅有。也幸虧她從少女時代就自己駕駛船出海,對駕馭指揮一群男人有得是經驗,絕不是見了男人的目光就會臉紅的小姑娘。這種場面早已習以為常,不然臉皮薄一點的女性大約跳海的心都有了。
她板起臉來不時的吆喝著要他們“看著腳下!”“注意安全!”。決不假以辭色。船上那么多登陸艇,登艇放艇先后快慢各各不一。有的早已載滿了兵員,正圍著大船在那里打轉,艇里的人都在向大船揮手,淺黑色的艇身、曉色里藍藍的海水。不遠處的揚波號上也在換乘,又有一條登陸小艇正在下水,吊艇架的滑輪不時吱吱嘎嘎發響。船舷上如同螞蟻一般爬滿了正在換乘的士兵。
李華梅回過目光又向著北面的中左所城方向眺望著,她心里有些不以為然――此地距離中左所很近,現在各船都下了船錨,又在忙于換乘士兵,船上海面上一片忙亂。她抬頭看了看風向標:風向依然是逆風……若是鄭家抓住這個機會發動火船攻擊,己方恐怕要陷入一場苦戰……
她忽然一驚,自己居然把髡賊當成“己方”了!這下又提醒了她:現在她還是臥底的身份,不由得心中惴惴。
此時,正在中左所城城樓上觀察的鄭芝龍放下了荷蘭望遠鏡。他的眉眼稍稍展開,猶如國手抓住了對方一個致命的失誤:髡賊居然在胡里山前下錨放小艇了――不問可知,只是要登岸的。但是這里距離他停泊火船的錨地不到四里海路,依然泊在錨地里的幾十艘火攻船乘著這個機會順風放過去,諒他們也沒本事這么快就拔錨脫身--至不濟,也能將他們放下海的小船殲滅大半,將敵人陸師重創,就算不能就此擊退髡賊,起碼能夠延緩上半天一天的時間。
仰頭看了看城樓上的鄭字大旗,他沉聲問道:“風向如何?”
此時簇擁在他身邊的將領們都明白他的心意。不過,在經過剛才的鄭聯的慘敗之后,率領火攻船去進攻已經是一件風險極大的差使了,不論成敗都是兇多吉少。
稍一沉默,已然有人已經站了出來躬身請命:“風向正合!末將愿引一隊火船前去殲敵!”
眾人定睛一看,自告奮勇的將領是鄭芝鵬――鄭芝龍的族弟,當初“十八芝”結義的兄弟,是鄭芝龍嫡系中的嫡系,在這鄭家危急存亡之秋,不是自家人站出來即不能服眾也不能讓鄭芝龍放心。
“好,就交給你了。”鄭芝龍點頭,目光流露出欣賞之色,“我將火船全部撥給你,另派人在后面率船接應你。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