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先生,這就是你說的可以媲美澳洲人的那種威力強大的火炮么?怎么看著連紅夷大炮都不如呢?”鄭芝鳳狐疑道,畢竟眼前的火炮和鄭芝鳳以前見到過的體型龐大的18磅紅衣大炮有所不同。
黑爾的嘴角不由的泛起一絲輕蔑,冷冷的道:“鳳先生,你有理由對你的所見有所質疑。畢竟不是任何人都懂得大炮的。大炮不是越大越好。”他頓了頓,完全不理鄭芝鳳受到嘲諷而難看的臉色,繼續道:“我說過,我的貨絕不會讓您失望,假如當初你們的動作能夠快一些的話,或許廈門你們就不會輸得如此慘重。”
鄭芝鳳默然,的確,如果炮廠能早一些時候開工,對抗澳洲人的“新炮”就不僅僅是從澳洲人船上拆下來的那幾門炮了。在整個戰役中,除了那幾門“澳洲大炮”之外,鄭家沒有一件火器對澳洲人產生過一點威脅,不論是在陸地還是海上,澳洲人都占據著射程上的優勢,敵人甚至在沒有大炮支援的時候,用火槍就擊潰了己方的炮手。最可怕的是他們打得出奇的準確――即使是他們雇來的歐洲炮手都做不到這樣的精度。
圍頭灣和金廈的屠殺的炮火深深的烙在他的腦海中,讓他寢食難安。雖然自己接受了鄭氏集團的大部分遺產,儼然是圍頭灣里最大的實力派。但他深知自己的地位脆弱,澳洲人的雙桅快船不時出現在金廈外海,似乎是宣示著對這片海域的主權。一度可以賣到二千兩白銀的令旗已經無人問津,因為澳洲人的巡邏船看到鄭家令旗的船只就會實施捕拿,一旦抓獲就會將貨物全部沒收。于是下西洋的船主們開始改為懸掛澳洲人的令旗。澳洲人建立的護航巡邏體系使得他們完全對此無能為力。只能坐視這筆巨大的收入流失。甚至一些鄭氏集團里分裂出去的小勢力也開始向澳洲人購買令旗。
外伺強敵,圍頭灣里也不平靖。鄭彩兄弟盤踞廈門,對他根本不買賬,鄭成功占據安平,仰仗官勢,也令他梗骨在喉。至于其他小勢力,雖然不足為患,卻已經互相勾結起來,同聲共氣,守望相助,以免為三大勢力所吞并。讓他先吃小得再拿下大的,重新統一鄭家的打算屢屢落空。
鄭芝鳳很清楚,澳洲人目前的沉默是暫時的,他們故意不插手圍頭灣里的紛爭就是要他們彼此打個你死我活,互相消耗,最后再將他們一口吞下――連骨頭渣都不剩。
要打破僵局,唯有刷新軍備。澳洲人的進攻讓他大開眼界,真實的給他上了一課什么叫“差距”。過去鄭氏集團在和歐洲人的武裝沖突中也體會到己方在船炮上的落后,所以才會引入歐洲船只、炮械和技術人員。但是雙方的差距還沒有大到鄭氏集團毫無還手之力的地步,在中國沿海的幾次沖突中大多能利用地利取勝。澳洲人的船堅炮利他們也不是沒聽說過,但是因為缺少實際的感受,鄭氏集團里的骨干當初對是否要與黑爾合作,建立新式鑄炮廠是有很大異議的――畢竟這筆開銷太大了,勢必會影響利潤的分配。
鄭芝鳳不止一次的痛惜當初在討論上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如果炮廠能夠早些日子投產,雖然不能扭轉乾坤,至少也不會敗得如此慘重,兄長也不會慘遭毒手,造成如今的分裂局面。
現在,他唯一的希望就在黑爾這里。鄭芝鳳的手下已經多次來往于馬尼拉和金門之間,不僅帶來了黑爾的書信,也帶來了在黑爾工場和船塢里的所見所聞。這使得他不惜一切代價刷新軍備的決心愈發強烈。
“作為當初的協議,我給您看一看這種火炮的威力。您就知道自己的花費是物有所值。”
說罷,黑爾擺擺手指揮手下那些人員開始操弄起大炮來。
“您需要指定目標嗎?”黑爾問道,“我可不想被人說玩弄在土堆里埋火藥的把戲。”說著他遞過望遠鏡。
鄭芝鳳點頭,接過望遠鏡向著島內方向眺望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