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過去，次日的朝霞傾灑，將還陷入安靜的越京城盡數籠罩其中。
許是連老天爺都知道今日會發生的人間“趣”事。
這才不過是清晨之時，那穿過云層溢出的霞光,竟像是提前染了人血，殷紅得讓人心驚。
全府砍頭。
乃犯了九族大罪之惡罪，犯人都是由大理寺親自從天牢帶領至現場，禁衛軍開道，弓箭手斷尾，再由重臣當場宣言,然后依次處決。
能出動這番大陣仗的事不多。
可見，這次的穆家,是真的犯了作奸犯科之大罪。
聽說，囚車運來時，早就等候的百姓丟了一路的臭雞蛋和爛菜葉。
而囚車里卻是靜默如死。
連句哭聲都沒有。
街邊，有人不禁感嘆，“這穆家不愧是大族，都到了這份上，居然比誰都穩得住。”
“是啊，那最前面的囚車里關著的，是穆家老太爺吧，聽說都八十了，還一身風骨，瞧那坐得可真筆直，嘖嘖。”
“哼！再怎么傲骨在身，今日還不是得血染高階，反正我就是看不慣這些讀書人的假清高，死的好！呸！”
口水朝著囚車呸去時，坐在第一輛囚車末尾的中年男人，他那和穆川相似的眉宇一皺。
似乎是忍不住這些百姓惡語了……
他身子微動。
卻被前面穩如泰山的穆老太爺給瞪了回來。
“父親……“
“閉嘴,坐好。”
“夫君，別說話了，父親不高興了。”在身側妻子的安撫話語中，穆重到底沒說話了，只剩下了那攥成拳頭的雙手不住咯咯響。
百姓們議論聲不止的檔口。
這邊，囚車已經被“護送”到了刑臺之前。
這是在之前的祭祀臺附近，又新搭出來的斬首高臺，數十名劊子手，已經光著膀子，手拿大刀站在了臺上。
四周的黑旗飄飄。
預兆著這左右了南越朝局幾百年大家族的一代隕落。
“下車，都下車！”
禁衛軍們開始推搡著囚犯們，手中蠻力更是沒有個收斂。
走在最前面的穆老太爺，因為上了年紀，又是被這樣的故意一推，哪里還站得穩，直接一頭就倒在了刑臺臺階前。
栽倒的力道有些大。
這還沒行刑，那頭上撞出來的血就已經是染紅了大半高階！
穆重和他身后跟著的穆家人慌了。
“父親！”
“老太爺！”
禁衛軍們可不吃這一次套，笑死,真以為還是之前的權貴大家呢？吩咐人拿出大刀將他們隔開，又輕蔑的掃視了眼一頭栽倒后，十分艱難爬起來的穆老太爺,為首的禁衛軍頭頭道。
“別裝死了，趕緊起來吧。”
說著，還一腳朝著老太爺的身上踹了去，根本就不把他當人看！
偏偏這外面的圍觀群眾，似乎是還覺得這樣不夠，紛紛落井下石。
“踩死這老不死的！”
“奸臣！大奸臣！呸！”
無數的唾沫星子呸來，還有這一陣比一陣高的惡語！
這等委屈！
誰能受？
但四周都是禁衛軍，禁衛軍之外是完全被輿論牽著鼻子走，此刻皆面露對穆家憎恨的百姓。
身為階下囚的穆氏一族他們，還能做什么？
好在穆老太爺及時緩了過來，踉蹌著就要站起身。
“原來還沒死呢？我真以為你倒在了這臺階上，趕緊著，別誤了咱們的行刑好時辰！”
老人家的動作極緩，加上又摔了跤。
更是慢上些許。
禁衛軍頭子不耐煩了，拿出鞭子就對著他的后背一抽，兇神惡煞道。
“讓你快點！”
鞭子一出。
又是血濺當場！
到了這時，若還看不出來這些禁衛軍的用意，那穆家就白混這么多年了！
他們，根本就是故意的！
故意的挑釁！
故意的引戰！
而這個戰……
臺階上，身子再次晃蕩的穆老太爺，原本是很淡定的，哪怕是被人如此侮辱，都沒有動容過一分。
直到當他再次從臺階上爬起來時。
余光像是看到了圍觀群眾中的誰了，神色忽而大變！
“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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