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來到問靈所之后,自己的防備心有所松懈,一些薄弱的意識開始被自己的執念入侵,亟待噴薄而出。
“我也很開心見到小青子,還想和你一起玩呢。”鄧遠舟撲過來,拉扯著陽牧青的頭發,力度不大,明顯只是在玩鬧。
陽牧青失笑,當年自己總是一副冷臉待人,但鄧遠舟卻是不管不顧的只愛黏著自己,看上去是惡意騷擾,其實只是不忍心看到自己一個人。
可惜,當年的自己只是覺得他很煩很厚臉皮,恨不得躲得越遠越好,不理解了他隱藏著的那份善良。
“我們今天就回去看看吧。”陽牧青輕輕說道,似乎生怕一個呼吸太重,就打散了鄧遠舟這個毫無靈力的念鬼。
鄧遠舟出現得如此恰如其分,說到底,還是跟自己今天打算要去的地方有關。
鄧遠舟點了點頭,漸漸安靜下來,在陽光下瞇著眼,稀疏的眉毛和臉頰上的小雀斑都栩栩如生。
車繼續往前開著,離他熟悉的這個城市越來越遠,開向一個他離開了十年的地方。
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那里,都是他的根。
人不論走得多遠,午夜夢回時,還是自己最熟悉不過的那些人與場景,幻滅又重生,仿佛從不曾消失。
夏天的天氣就像是女孩子的臉,總是說變就變,早上還是晴空萬里,結果十點不到,西邊的天空卻開始涌上濃重的云層,接著電閃雷鳴,陽光還未褪盡,驟雨便已來臨。
“下雨了,好像那天的天氣。”后座的鄧遠舟清脆的童音沖擊著陽牧青的耳膜,比那轟雷還要震撼。
陽牧青低下了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猛地踩了剎車,車子停了下來,在大雨中被肆意沖刷。
風云變色,這一車一人一鬼在天地中看來甚為單薄,仿佛隨時就要消失掉。
“鄧遠舟,你恨我嗎?”陽牧青完全是用成人的語氣在與鄧遠舟對話,這一刻,他不再將對方當做小孩子,“如果那天你不出門,就不會死,會活得很好,比我現在好很多,你那么開朗,和我完全不同”。
“恨。”鄧遠舟故作陰森地吐出這個字之后,咯咯笑了起來,“你希望我這么說嗎?我不怪你呀,那天是我自己要出來找你的。”
“我常常會想,如果那天死的人是我,該有多好,我寧愿用自己的命,去換你和小雅老師的命。”
陽牧青閉上眼,盡管當年他只有五歲,但發生的一切實在太過悲痛,成了他一輩子都洗刷不掉的回憶。
他三歲那年,父母相繼病亡,由于自己天生可見到鬼物,小孩子又不知掩飾,于是被認定為是災禍的源頭,被諸位親戚當成瘟神一樣推來擋去,終于在四歲半的時候,被其中一位親戚悄悄送到了紅心孤兒院。
那時他已經有些懂事,心中難過,脾氣又倔,對自己從此要在孤兒院生活極為排斥,雖然知道自己無處可去,但逮住機會就會“離家出走”。
小雅老師是當時的生活老師,負責紅心孤兒院孩子們的起居,每次發現陽牧青不見的時候,都會去耐心尋找,直到找到他為止。
“出走”與“被找到”的游戲,就這樣被陽牧青樂此不疲地玩了半年。
那一次,其實陽牧青已經對自己保證,如果這次小雅老師還能順利找到他,他就老老實實呆在紅心孤兒院,再也不讓她操心。
是的,的確再也沒有下一次了。
只不過,不是因為他變懂事了,而是那次外出尋找他的小雅老師和她的小跟班鄧遠舟,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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