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石頭低著頭沒有動彈,如一個木頭人一般,仿佛沒有聽見慕容曌在說什么。
慕容曌也沒有再逼問,只是耐心地盯著他的眼睛,就像深山老林中最有耐心的獵戶。
兩個人這樣僵持了兩三分鐘后,瘋石頭動了。
他將手心里的糖果一股腦揣進破破爛爛的臟兜里,只留下一顆糖,然后學著慕容曌的樣子,剝開放進嘴里。
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不是有樣學樣的模仿,而是很明確的自主行為。
是的,瘋石頭沒有瘋。
“你怎么看出來的?”
此時,瘋石頭的聲音已經和剛才大不一樣,主要是語氣的變化,雖然還有些口音,但大家都能聽清楚。
“你的樣子看起來很糟糕,可挨近了并沒有多少怪味,說明你其實洗澡很勤快;你的衣服很臟,但其實穿得很整齊,說明你持有自己的底線;你的手上沾有不少泥巴,但手指甲居然修剪得很整齊,我不相信是別的好心人替你修剪的;你說的話雖然有些瘋瘋癲癲,但其實很有邏輯……還要繼續說嗎?”
慕容曌習慣通過細節觀察人,在她看來,無論一個人掩飾得再好,也總是會留下一些痕跡的,她也知道正常人與異常人的某些區別,所以在直覺判斷上,甚至比更專業的李懸更為精準。
“你們從哪里來?想做什么?”
從這句話中,慕容曌聽出了滿滿的警惕,這個老瘋子一瞬之間變成了守護村莊的惡犬,沖著村外來人展示出很不友好的爪牙。
慕容曌沒有直接回答他,更沒有被他兇狠的樣子嚇壞,她出門未梳的頭發有些蓬松過頭,被晨露打濕的幾縷貼在白皙的臉頰上,就像一只在雨中穿行了一番的貓,慵懶而美麗。
“村里發生的事,你應該很清楚,再不做點什么的話,不用多久,這里就會成為一個荒村。”
這不是威脅,不是恐嚇,只是理智推算的現實走向。
“呵,都是報應。”
瘋石頭突然站了起來,身量居然不矮,將眾人嚇了一跳,陽牧青一側身,擋在了慕容曌面前。
但慕容曌看得出來,他緊閉的嘴唇表示他在控制情緒,額頭上冒起的青筋顯示出他的激動。
會裝瘋賣傻之人,非但不瘋不傻,反而很可能是大智大勇之人。
“你裝瘋這么多年,難道不是求一個心安?不是求一個結果?”
慕容曌盯著瘋石頭那雙渾濁卻清醒的眼睛說道。
“我只是想看看這群人最終會死得有多慘。”
瘋石頭這句話的語意無比冷酷,他說得也無比冷酷,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仿佛這一片山清水秀的土地只是一塊死地,面前的這些活蹦亂跳的人都是死人。
“就算我們注定會死去,是不是也有權利知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三方最開始的情緒是震驚,之后是憤怒,現在不怒反笑了,不是覺得好笑,而是苦笑。
瘋石頭冷漠的眼掃了王三方一眼,似乎對他還有那么一點印象,咧嘴干笑了一下。
“當年死去的人,恐怕至今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李懸見談判陷入僵局,很是發愁,見到慕容曌突然一言不發,更是發愁,愁來愁去,愁出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