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天色不辨晨昏,像是進入了天堂與地獄的交界口,就差有幾個牛頭馬面在此把守。天空兩色的界限愈加清晰,顏色更為深沉,紅似雪,黑似墨,就像是天空要被一股力量分離成兩個部分。
天心正中央那枚黃白色的不明圓體,此時也有了清晰的紋路,像是天文望遠鏡中看到的海王星,碧藍澄澈,水紋蕩漾,美麗非凡。
此乃小洞天之像,異象僅限于幽冥谷之中,倘若外界也是此等天象,估摸著特種部隊早就攻進來了,根本就不用讓元蘇他們來破解此等難題。
詭異的天幕之下,正在進行一場不倫不類的婚禮,沒有三拜九叩,沒有合巹結發,弱水的虛影懸浮在半空之中,用一根紅線與賽氏的衣袖牽引,沿著幽冥谷的水岸巡游一圈,接受幽冥谷臣民最為虔誠的叩拜與歡呼,在他的授意之下,雷神凌空而下,為賽氏戴上了一顆鑲著碩大藍寶石的鉆戒。
賽氏早已被施予傀儡術,對于他們的所有指令都只能配合,只是臉色表情淡漠如冰爽,眼神飄忽萬里之遙,仿佛周遭的一切她早已不再關心,亦與她無關,留在此地的只是一具毫無生命的軀殼。
“能與吾共享天地之壽,是汝之幸。”
弱水自然不會去關心賽氏的心情,在他看來,賽氏不過是幫助解除封印的工具人罷了。
“備船,放行。”
一條布滿了細小粉白花朵的獨木舟從水面緩緩靠近岸邊,推著它前進的正是一臉面癱的氐人王。
由他來親自扶舟,稱得上是莫大的尊榮。
如果不是這條獨木花舟的目的地是不能浮物的弱水之澤的話,畫面也有可能會很唯美。
河伯娶親,再美麗的新娘,再繁復的儀式,都只是一場盛大的祭奠,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
賽氏望著這條象征著生命終點的獨木花舟,眼神中顯露出深深的厭憎。
困在幽冥谷這么久,她其實早已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只是對于要以弱水新娘這一身份去面對死亡,讓她不免心懷不甘。
對岸的蘆葦叢中,藏著幾個遮遮掩掩的身影,正是方才脫離水牢險境的元蘇一行,以及被迫加入行動隊伍的陽牧青。
于他而言,確認了菩提子和元蘇的安危,原本便可以功成身退了,拯救世界這種大事情,他這么一個連賽西施都比不過的小小玄師實在是不便摻和。
再說,讓慕容曌在谷外等太久也不太好。
“你要是現在離開,我就要將你逐出師門!”
菩提子怒道,在他看來,烏衣門的門規“不多管閑事,不遇事不管”就是金科玉律,幽冥谷這檔子事已經牽扯進去了,那么,臨陣脫逃不是男子漢該有的作為。
他前一秒鐘有覺得多長臉,這一秒鐘就覺得有多丟臉。
元蘇按了按菩提子的肩膀,將暴起的他按回了蘆葦叢中,轉頭向陽牧青說道。
“我們需要你。”
簡單的五個字,但從他嘴里說出來,便如同捎帶上了萬鈞之力,讓人無法回絕。
“好,我留下。”
陽牧青這才將手中已經攥著的瞬移符收了回去,他原本想要退出不是開玩笑,此時說留下亦然,而讓他改主意的原因也很簡單,他相信元蘇的判斷,如果自己留下無用的話,他不會開口。
“你真是……對著姓元的言聽計從,哼,可不要忘記自己是何門何派……”
無比怨念的菩提子又開始了碎碎念,其他人自動開啟了屏蔽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