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笑得如此放肆。
平日里,他謹言慎行,生怕自己的某一個舉動引起其它魔人的不滿。
如今,在這別無它人的野外之地,他總算可以毫無顧及的釋放天意,如同一個孩子一般,發出悅耳清亮的笑聲。
他走到段無敵的跟前,以一種觀察螻蟻的方式看著腳邊的人。那人也在看著他,目光溫和,其中甚至還摻著一絲悲憫之意。
“你這是什么眼神,你的大限已經到了。”沈湘渝面沉如水道。
段無敵虛弱道:“我死了沒有關系,但那個小子你不能動他。”
沈湘渝斜眼看了看遠處的草叢,雖然微弱,但他依然能夠看到其中散發出的異樣紅光,紅光忽明忽暗,如同一只于風中搖擺的燈燭一樣。
“你說孫無憂?呵呵,你憑什么為他求情,我又為什么要聽你的?”
段無敵咳嗽了幾聲,青灰色的臉龐之上又多了幾條皺紋:“他是你的朋友。”
“呵呵,朋友我有很多,多他一個少他一個,都沒有關系。”
沈湘渝的輕率讓段無敵有些心意,他用力呼吸了幾口氣,而后盡量靜下心來道:“欠你們魔界的,我段無敵自會償還。可是孫無憂與你們無仇無怨,你沒有理由殺他。”
“哼哼,就憑他身在此地,我就不能讓他活著離開。人魔兩界已經相安無事二十余年,如果因為我的個人行為,再次掀起丙界之間的敵意,那樣的悲責我可承擔不起。”
段無敵搖搖頭道:“你放心,孫無憂不是那種人,他不會向別人告發你的所作所為,更何況,他早已失去意識,至于這里發生的一切,以及你將要對我所秦的事情,他都不會知道。”
沈湘渝嘆了口氣,忽然間語氣緩和了許多:“死到臨頭,你該多為自己考慮考慮,何苦在乎別人的死活。”
段無敵苦笑道:“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況且,我本來就已經活不久,與知風那小子一戰,幾乎耗盡了我的壽元。”
沈湘渝怪笑道:“所以說,你們之間的大戰,到底誰贏了?”
段無敵眼中放光道:“那還用說,當老子的如果連自己的兒子都教育不了,那還有何臉面存活于世?只可惜,我命不長,活不遠,不然我還要多給他幾個巴掌,好好打醒這個混帳。”
沈湘渝道:“所以說,你并沒有殺死他?”
聽到這里,段無敵的眼中忽然多了無數的亮光,他敢保證,自己這一輩子都沒讓自己的眼中出現如此之多的光彩。
“哪個作父親的會忍心殺死自己的孩子,哪怕他再怎么混蛋,再怎么人面獸心,他畢竟還是我的孩子,只要他的身體里還流著我的血,我便不可能去殺他。”
沈湘渝冷笑道:“可惜的是,你不想殺他,可他卻一直想置你于死地。如果不是方掌門他們及時趕到,恐怕你已經被圍攻喪命了吧?”
段無敵口氣冰冷道:“我不管,我也不想知道他的心意。我能做的,我都做了,至于結果如何,就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沈湘渝蹲下身來,他的臉距離段無敵只臉一尺距離,他甚至可以嗅到從對方鼻腔之中呼出的那股攜有“死亡”的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