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逢朱溫接掌河中軍治下諸州,暫時又揮軍返至長安。當他收到高季昌自宿州發來的呈報文書,并看到了“劉崇”這個名頭之時卻是面色立沉,還重重的冷哼了一聲。
當年往事,還歷歷在目。朱溫回想起自己當年隨著母親與兩個兄長從宋州碭山老家顛沛流離的遷居至徐州蕭縣,而到劉崇府中做傭工仆役。可是他當年從來不務農干活,平素偷盜、賭錢,又好勇斗狠,也惹得鄉里百姓甚是厭惡。那時候起東家劉崇,便沒少拿皮鞭棍棒教訓他。
朱溫更清楚的記得,他當年因賭博輸光了錢,便偷取府中大鍋拿去販賣被發現之后,劉崇又將他吊起來打時,曾經指著他的鼻子辱罵的言語:
“打脊賤漢!癩狗扶不上墻!白費我府中糧食,竟還敢盜家主器物?我養你何用,你這般無賴凍不殺、餓不死,就是天生的潑皮賤種,連累你娘你兄受苦,一輩子也沒個出息!”
你當年說孤是潑皮賤種?可是孤如今破黃巢、平秦宗權、敗李克用、滅李茂貞、收韓建...兼并西北,控扼長安,早已是縱橫天下,傲視諸藩!休說如今貴為梁王,滿朝公卿,我殺之如宰雞屠狗,皇帝性命在孤掌股之間,要殺也便如捏死只螞蟻一般的容易!便是稱帝建元,要爭那九五之尊,一步之遙,也已是唾手可得!
劉崇啊劉崇,當年你罵我是此生注定不會有出頭的時日,一輩子只能是個潑皮無賴...可是你現在若是再見到孤,又會是什么嘴臉?
然而神情陰沉的朱溫目光落在書信上繼續看下去,面色漸漸緩和下來,眼神中竟似也流露出幾分欣慰與溫情,并暗付道:還好,原來嬭嬭還健在。
“我瞧你以后必然能有所作為,只是還須自己爭氣些,莫要總去惹是生非”;“你既然老大不小了,也不能一直浪蕩下去,可你既不愿耕作,可又想做什么謀生?”;“就依著你的意思,我讓人許以你一副弓箭,打野射獵,也是一門本事”......
朱溫追念起他當初不過是一介游手好閑的傭工,而鄉里百姓受盡白眼之時,卻有個老嫗對自己格外的愛護,勸阻劉家上下也多要體諒他,甚至還常為他梳頭,也如慈母一般叮囑自己不要再胡混下去,就算出身低微,只要自己奮進努力,也能圖個出人頭地。
當年的朱溫,除了自己的家人,也再沒有一個人會如那個老嫗那般善待自己。而那個老嫗,則正是劉崇的母親。
罷了...劉崇,你當年欺孤辱孤,本來殺你滿門,也不為過。就慶幸你有個好娘親吧...沖著嬭嬭當年的恩德,孤只消看你匍匐在孤的面前伏拜逢迎,便算是出了當年的惡氣。以后不但也會保你劉家世代得享功名富貴,而今護送嬭嬭能投奔到孤治下的劉家護院、莊丁,孤也一并封賞......
朱溫感然念著,忽的他雙目中精芒一閃,又緊盯著文書,看上面寫道劉崇一家為牙軍構害,只得奔逃之時,有府中護院曾奮力殺退了二三十個牙兵...朱溫到底猜忌多疑,他立刻想到:
尋常大戶家護院莊丁,有個別身手了得的,合力要殺敗二三十行伍軍士,固然也不稀奇...可是為何不得已從徐州蕭縣出逃的,就偏偏是與孤過往有些干系的劉崇一家?更何況徐、泗之地由李天衢那小兒所占,這其中...莫非有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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