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如李天衢當年在秦宗權所部兇兵的追擊下潛入山嶺亡命奔逃,于昭義軍東面幾處州府的流民驚逃奔走,有不少往南面逃難的民眾遭遇哨探部眾,得到安撫。直到李罕之所部軍旅被徹底擊潰,李天衢又派遣人手到處奔走相告,隱蔽在深山野嶺中的黎明,陸陸續續的一探究竟,以確定到底能夠返回自己的家園。
磁州邯鄲左近,密密麻麻的人頭涌動,穿得破破爛爛,而且各個面黃肌瘦的百姓猬集在一處,由諸部小校安置招聚,搭建起臨時的棚子間熱騰騰的白氣也直漫上了天空。
有伙夫軍漢在各處粥做賑濟,分發熱騰騰的米粥與幾味咸菜。待大批百姓墊個肚飽,還可以按人頭領取口糧,起碼盡量確保他們重歸故里,再以本職工作謀生之前,不至于因為糧食短缺,而仍會引發地方上的動亂。
若是政通人和的清平時節,天災人禍,救災賑濟百姓,這本來也是朝廷的職責。只是唐廷滅亡之后,這些百姓說不上自己到底又算是何處政權的黎民,這般亂世,各方軍閥對地方上民眾予取予求,李克用、朱溫...再到李罕之禍害一方,他們在很多時候便似是待宰的豬羊,又何時曾有哪一方勢力這般恩撫照顧?
而李天衢通過“地道戰”,速取重奪回囤積了大量軍資糧秣的義成軍鄭、滑二州,又取宣武軍汴州、忠武軍陳州也同樣獲取數額龐大的補給,完全足以支撐賑濟昭義軍東面幾處州府的災民之用。領受得口糧的民眾自然也是千恩萬謝、感恩戴德,對于李天衢這一方新入主昭義軍的勢力先前雖然沒有歸屬感,但也立刻表現出強烈的認同。
直到李天衢又宣告擒執住的殘暴軍閥李罕之,將交由百姓自行處置。甚至還有不少在其它縣坊得到安置黎民相繼也來到磁州邯鄲,原因無它,就是因為這些黎民被害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以為這輩子沒有機會報仇,可是如今卻有機會能夠親手炮制這個大惡人、大仇人...還是有不少百姓是打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
直到李罕之被押解到了邯鄲城外,早已匯聚在一處的民眾頓時爆發出勢若地動山搖的聲浪:
“李罕之!你這狼心狗肺的畜生!還我孩兒命來!”、“老天開眼啊!我終于能為家小報仇了!”、“莫要攔我!食我兄弟,我恨不得也立刻生啖這狗賊的血肉!”.......
抄著糞叉、菜刀、鐮刀、鋤頭的百姓群情激奮、怒氣洶洶,在場諸隊軍士盡力維持秩序的同時,還在大聲告知著民眾:排成隊列,每次放十余人去折磨那死囚,不可貪多,也須注意關照后面的鄉親,盡可能讓李罕之吊著一口氣,再多撐一段......
如此處置雖然殘忍,可李天衢心說人道主義,那是對那些掙扎謀生,在這般亂世也力圖養活家小的勞苦大眾講的。正所謂亂世用重典,便是先前的孫儒那般,對于李罕之這類人,也不必顧忌用極為殘忍的手段處以極刑。
而起初強撐面子,放話絕不會討饒的李罕之雖然殺人不眨眼,卻也從來沒有親身體驗到這種為千夫所指、萬民怒罵的場面。針對著自己怒罵的聲音如潮,不停的貫入耳中,可他雙目失明,在黑暗中似乎恐懼感也是成倍劇增。
直到一撥、兩撥、三撥...民眾雙目赤紅,各個神情也變得猙獰可怖,撲了過去,老實人被逼得急了,下手往往也更為狠辣。似乎也是因為瞎了眼,李罕之其它感官也似乎也更為敏感些,他切身的感受到鉆心劇痛,乃至自己的身體逐步要被拆得零散的那般滋味...未過多時,他忽的開口,而悲呼慘嚎道:
“饒...饒...饒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