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李天衢竟一口回絕,郭崇韜面色當即一沉,他腦筋也轉得極快,又立刻接口道:
“大王既說昭義軍節度使原來是由唐廷賜封于孟方立,可那孟方立到底不敵我晉軍,也已飲鳩自盡,可是他兄弟孟道卻降于我晉國,如今其子也與晉王之女定下了姻親。如此看他孟家愿意歸順晉國,也自當我軍接管昭義軍藩鎮全境!”
李天衢見說莞爾一笑,從容回道:
“哦?那足下又可曾曉得,孟方立可不止孟道一個兄弟,還有孟遷本來降了梁國。而我軍進逼河陽軍藩鎮,那孟遷便開城請降,轉而投效到孤麾下。當年孟方立身死,被推舉被節度使留后的正是那孟遷,而他當初就是掌控邢、洺、磁三州,如此看孟道效命于晉王,孟遷則肯對孤盡忠...那么孤與晉王分治昭義軍,不是正合其理?”
被李天衢這么一反問,郭崇韜反而一時啞口無言。任他再是足智多謀,可理就是這么個理,真要是把話按不好聽了講,當初李克用就是要搶別人的地盤,結果也一直沒治理得穩當。潞州、澤州由李克用長期占據倒還罷了,可西面三處州府長年抵抗你晉軍,還有李存孝、李罕之搞事之后也曾為梁國所占......
如今我是憑本事從附庸于朱溫的李罕之手中搶來的地盤,怎么就是你晉國長久以來宣稱占據的疆土?又憑什么輕易拱手相讓?
郭崇韜冥思苦想,卻也沒有說辭迫使李天衢就范。談判桌上誰說話底氣足,到底還是要看誰的拳頭更硬。郭崇韜自很清楚,現在的李天衢可不是當初只統掌只統掌義成軍二州之地的小藩節度,河東軍跋扈霸道的那一套對外策略,對他本來就不甚管用。
更何況李天衢如今又連取宣武、忠武、河陽三鎮,已然稱霸中原,實力凌駕于諸方勢力之上,反觀晉國歷經險情,實力受損,國力反而也要比李天衢遜色了不少......
索要邢州、洺州、磁州一事,也只得暫時作罷。然而郭崇韜很快的又向李天衢提出第二個要求:
當初晉王派遣高思繼兄弟幾人,統領燕云騎眾前去襄助大王與朱溫交戰。而時至今日,以大王如今這等實力,哪里還需要什么客將援軍?那么高思繼等將官,乃至麾下騎軍...是否也該調遣回我晉國了?
李天衢佯做躊躇狀,片刻過后,便向郭崇韜回復道:
高思繼等人的身份特殊,非但曾為晉王收錄,卻也曾是隸屬于盧龍軍劉仁恭麾下的牙將,而如今盧龍軍與晉國交惡,高家兄弟幾人,并著燕云騎眾也是有家難歸。劉仁恭如今又趁勢吞并橫海軍藩鎮,南面也正與孤治下淄青軍接壤,倘若我軍與劉仁恭交戰,高思繼等人本來于燕云之地素有威望,震懾北地牙軍,不是更能當得大用?
當然了,高思繼等人既是客將的身份,他們是愿意留下來牽制劉仁恭,如此對晉王也仍然有利...還是說愿意趕赴晉國另行赴職,是留是去,全憑己愿,孤也絕對不會強留。
說白了李天衢就是不肯放人,他也清楚就沖著高思繼哥幾個對晉軍的態度,他們肯乖乖的前去任人節制處置...那才見鬼了。
這次前來談判,郭崇韜卻是碰了一鼻子灰,他克制著自己未曾失態,但也只能悻悻而去。比起當初雙方交涉時雖然相互也不免算計,但相處的也較為融洽,不過這一次會面卻鬧得很不愉快,而且兩方對于彼此的態度也變得愈發微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