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向朱溫稱臣,而梁國勢力不得已退縮到關中甘隴地界。到底是轉而向李天衢上表奉為正朔,還是說仍舊以梁國的附屬割據政權自據,而與魏國敵對。楚王馬殷也都沒有明確表態,只是一直在觀望局勢。
可如今李天衢的勢力已經拓張到了武昌軍藩鎮,馬殷終究還是要做出回應,而他的選擇也是:向李天衢俯首稱臣。
至于什么魏帝文成武德、雄踞中原,鄙邦感服天威,愿為臣屬,貢賦不絕...那一套稱臣的說辭,翻來覆去也就是那些話。李天衢陸續接見諸國派遣來上表的使臣,聽都聽的膩了。端坐在大殿內龍椅上,李天衢打量著楚國來使張彥瑤,忽的說道:
“朕聽聞楚王執掌湘地之后,養士保境,也的確稱得上是勤政愛民...想當年朕曾與楚王昔日上官孫儒、劉建鋒廝殺,誅兇除暴,蕩滅害民兇丑,而楚王本是賊軍先鋒大將,當時在戰場上還險些打過照面。如今他倒也知道濟世安民,使得孫儒余孽不再復當年禽獸之行,這倒也可說是難能可貴了。”
張彥瑤聞言,也連忙稟說道:
“吳王有雄主之才,而陛下更具雄才偉略,當初都起于微時,都意圖搏割出身,故而各為其主,難免兩相對立...而吾主亦曾感言,當初曾與陛下為敵時,索性未曾在戰陣上要立決生死,否則也斷然不會有日后占據湘楚,得封王爵的造化。
時事境遷,吾主已非秦宗權、孫儒麾下將官,據楚為王,以愛民為愿,而陛下雄踞中原當奉為正朔,鄙國誠心臣服,愿永結君臣之好。”
永結君臣之好?那馬殷可是很記孫儒、劉建鋒二人的恩情的。而他那兩個恩官,可都是死在我的手上...若是有的選,恐怕馬殷也不愿意向我低頭稱臣,可問題是,他沒得選。
李天衢打量張彥瑤這個楚國方面派來要促成彼此和平關系的使臣,又暗付道馬殷無論情不情愿,可是他既然肯服軟稱臣了,那么基本也能確定楚國不會有向被拓張領土的意圖。畢竟馬殷稱王之后,楚國在他當政期間,奉行的國策一直都是上奉天子,下撫士民。內靖亂軍,外御強藩。
第一句話很好理解,誰能占據中原,勢力又最為強大,我便任誰當老大。可之所以的上奉,而不是降從,意思就是我把你當皇帝供著,給錢給糧也絕不耽誤,但是稱霸一方的權力,卻絕對不能拱手相讓。而且我體諒治下百姓生計,所以也很少會主動對外進行戰爭。
而后一句,也體現了楚國戰略環境上的內憂外患。馬殷雖然陸續蕩平了大大小小的割據勢力,可是除了那些打著唐廷刺史旗號,占據一州一隅的零散政權,可是進入湘楚地界,還有眾多據險自守的少數民族勢力。
這般時節中土南部的諸族各部統稱為蠻苗,如今楚國邊界與境內便有辰州蠻、靖州蠻、飛山蠻、梅山蠻...等各自獨立的割據勢力分布,北面還有夾雜荊南、楚國之間的武陵洞蠻首領,自號武貞軍節度使的雷彥恭,上下于南郡、武昌之間,不但襲掠荊、鄂,還時常進犯寇鈔楚國邊境。
對外還有靜江軍(治所桂林,下轄后世兩廣、貴州部分領土)節度使劉士政,據報說與楚國之間也鬧得很不愉快。馬殷還與荊南軍相互看不順眼,早先來汴京上表臣服的成汭麾下謀士李挺,便會放話說武陵雷彥威、長沙馬殷,皆是我軍仇敵,而等到南面劉隱再上位接管清海軍節度使,與楚國之間還有幾場仗要打......
周圍都是不省心的鄰居,馬殷便已不勝其煩,也根本沒有余力,更沒心思還要去觸怒北面占據中原的強大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