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王稟恩領命退去,李天衢也知道似他的恩官張居翰這等賢良閹宦固然值得信賴。但這也只是針對某些人,宦官這個群體還是要打壓遏制,以后終究還是不能放權給他們干預國政的機會。
畢竟宦官是身體不健全的人,在長年累月侍奉帝王的生活中,不但謹小慎微,與當世權力最大的人朝夕相處,往往卻容易形成陰暗的心理。當然不能一桿子打翻所有人,然而在這個群體當中,即便也會有仁德賢宦,只不過一旦壞起來...往往都會壞的很極端......
而杜絕宦官亂國干政的可能,李天衢心說主要參照宋朝的法例即可。要有效控制控制宦官這個群體,宋代立國時主要采取的手段為限制人數,限定宦官收養子條件、嚴禁民間私自閹割、以及內侍獨立官階體系的設立,所以整個宋朝也并沒有發生動搖國本的閹禍。
雖說也會有浪到放飛自我的宋徽宗,致使童貫、梁師成、楊戩等閹宦把持軍政國政,而禍國殃民吧...當皇帝昏庸到了一定程度,在封建君王制的時代背景下,再是相對開明的政策也是白搭。
而且童貫與梁師成之流之所以能夠攬權自重,也絕對離不開皇帝的信任,以及與蔡京等權奸的串通合謀。當朝廷糜爛到那個份上,不是因為閹黨而敗壞朝綱,而是朝綱敗壞之后,才致使權閹勢力的抬頭...可是換一屆皇帝,再是跋扈勢大的權閹說殺便殺,這與唐朝中后期專權橫行的宦官體制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至少眼下而言,李天衢知道趁著眼下可以完全信任張居翰這等賢宦,而利用宦官這個特殊的群體誘使意圖結黨營私的權奸暴露行跡。對于自己所效忠帝君的旨意,張居翰固然是謹慎照辦,只是趁著眼下兩人獨處時,他遲疑片刻,還是不禁嘆言說道:
“陛下吩咐臣舉薦王稟恩接任內侍省一職,日后也終究是難免要徹查深究我朝功勛宿臣了啊......”
李天衢聞言默然片刻,忽的長聲回道:
“朕當年還尚在江湖中游歷時曾聽過一句話: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設身處地的著想,如果朕不是建制稱帝,而尚還只是效命于一方勢力的軍將,也不由感嘆有不少智謀勇烈之士輔佐一方君主,然而太平未見,卻也難免被猜忌清除,覺得最毒不過帝王心,感嘆能成就霸業者,果然須心狠手辣。
但是如果是按一國帝君的處境設想,正因為是居功至偉的開國功臣,其中也難免有些人會持功而驕。不滿足現在掌握的勢權,而仍要招聚黨羽、培植勢力,如此久而久之,致使皇權旁落...不但是朕,歷朝各代,哪個開國皇帝也都要盡力避免這等隱患的滋生......”
李天衢一邊說著,轉頭又望向張居翰,并坦誠布公的說道:
“昔年漢初三杰蕭何又為何不惜自污名聲以求自保?張良又為何辭封歸隱?而漢高祖為何就非要殺韓信、彭越等開國功臣?因為對于大漢皇權潛在的威脅,如漢高祖那等雄主的選擇是寧殺錯,不放過。
而漢光武帝退功臣而進文吏,不必大肆清洗中興漢室的功臣,也是因為大多元勛宿臣肯放權以享清福...而如今天下雖然尚未一統,但我朝雄踞中原,震懾諸國各藩,縱然昔日為國立下豐功偉績的勛臣,當中也難免有人恃功矜寵、貪求無厭,而開始欺瞞著朕暗做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