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這一斥責,吳俊有些不快了。若不是他有賴于我救他,怕是先把我罵一頓,不過他臉色也沉了下來說:“欠債還錢,租田交租,天經地義。他們自己好享樂,不能吃苦,只能給我當佃戶,又不夠勤懇,豐年不能積攢下糧食來,能怪我嗎?”
“我家也是祖輩勤奮努力攢出來的家業,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怎么可能說免就免?再說遭了天災也是老天爺的事,我還希望年年都是豐年呢。”吳俊哼哼道。
“你家勤奮?怕是你祖上攢了錢多買了田,你們這些后人就都是吃祖輩的田,佃戶種地交租,看似公平,其實豐年又能攢下多少?到了災年就得抵地給你們?現在還有個圣人會收供養庇護他們?看似庇護其實就是交保護費,這也配叫公平?”我大聲呵斥吳俊。
“嘭!”四周的火焰猛地竄的老高,劇烈而狂躁,游蕩在周圍。
畢竟這是由我心氣所化之火,我心念之一舉一動,會與其相感應,所以當我憤怒到極點時,我的心氣不僅沒有變得虛,反而集聚壯大,只是如此會造成臟腑之氣失衡。
如果說人身是一個爐鼎,那么人在其中添柴加火,小火烹鼎,使鼎中水溫恰好,如此溫爐就能燒的很久。
但若是火太小,陰寒過甚,水就會變得涼。水一涼,就容易被外邪侵犯,也就容易病。但是如果火太大,就會燒掉很多的柴,同時水也會沸騰,事后就會虛。
古人觀察到這一點,所以總結人是“陰平陽秘,精神乃治”要達到一個中和的狀態,才是最好的。
怒甚傷氣,損神。這本是每一個修道之人都要注意避免的。
可是現在,我無論如何都壓不下我的怒氣,所以周圍的火也搖曳飄舞,變化的十分厲害。
吳俊也能察覺到我突入其來的怒氣,心虛了一些,趕緊道:“道長說的是,我這都是祖輩余蔭,我做的是不夠。其實我也有些后悔,災年嘛,是不該逼得太緊……”
說到這,吳俊眼睛一轉,似是想到什么,對我低聲道:“道長,不是都說積德行善可以有好報?要不我們打個商量怎么樣?道長你的道法如此高明,能不能想想辦法把我送回去?我如果能反陽,一定會做好事,像是這些佃戶的租子,我就不多收三成了,明年把今年的補上就是。”
“補上?”我有些不可思議,都到死時,還能把這事做成生意?
“這土地本是天生地成,長養萬物以養人育物,人靈于世間,不過是得命管理,什么時候就變成你家天然不變的?遇到大災,不思一絲一毫之憐憫,就連報應現前也沒有絲毫悔意?”我的態度變得冰冷至極,這是我第一次這么厭憎一個人。
“割他肉,不念他貧,只念己富。肥家潤身,使心用心,返累己身。心根結成,罪根難滅,貪財利己。”忽的,想起三官經中的一句話,原來世間竟真有這般之人。
“我不要了,我免了他們的租。只要能送我還陽。”吳俊還在討價還價,像是做出了很艱難的決定,一咬牙一跺腳,開價道。
我冷冷的看他一眼,對這樣的人,已無心救他。冒著我自己不能回去的危險救他,真是一件錯事。
直接對他道:“你真是無可救藥。”
說完,左手指訣一打,古劍殺生一揮,往后連退幾步。
吳俊還是一臉懵,沒能理解我在說什么,許是在這樣的人眼中。世間一切都是利益,所謂的公平,都是他們謀利的工具,只要能幫助自己謀利,哪里管他人生死?不修點善,滿是惡念。
我剛一退開,火焰順我之意,也漸漸退卻,很快就只是圍在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