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方浩在解白大衣，岳母問：“忙完了嗎？”
“是的，就這一個加急的，別的都不急。我也接了電話，出了人命，我這個做主任的，也要被問責，不來不行。解決了，這里就交給同事，我就可以走了。”
方浩非常坦然，他不是全能的，也不是鐵打的，也需要休息。最主要是后天就是羅雪娟上任，他能做的不多，也不應該多做。
“這種急診，有搶救不回來的嗎？”
“當然有啊。這四年來，我見了不止一次。”
“在你手里呢？”
“我？我哪里有機會主導搶救啊，要不是劉主任老了，新主任沒來，山里沒老虎，我這猴子先稱王，等下周一，新官上任，我就靠邊站了。”
方浩還是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雖然有不俗的醫術，自信可以和別人比較一下，但，他是來自農村的，沒有背景，是比拼不過那些含著金手指出生的人。
來了婦科，他是臨時主任，權限最大，能看醫生和護士的檔案，也和劉玥交流過，才知道這里的不少護士，其實都是有家庭背景的，甚至還有省廳級干部的家屬侄女呢。
他除了還過得去的醫術，就一無是處了。
岳母心頭莫名堵了一下，道：“你也別妄自菲薄。錐子落袋，棱角自現。你在住院部，門診部，還去抗疫了，現在在婦科，你不都勝任工作了嗎，說明你有能力。”
“媽，你這就不像你了，你怎么夸獎我起來了，我不習慣啊，你應該說我這個村佬，就該如此。”
“嗯，村佬，你就該如此。”
“……”
看到方浩沉默了，岳母周芬嘴角微微一揚，小有得意，再道：“我給你的數學書，你好像沒看，你在敷衍我？”
“晚上回去看。”
方浩只能應付一句，想著，看哪種書，應該能促進睡眠。
他走向辦公室，看到佳佳半彎著腰，雙手撐住膝蓋，在哪里喘氣，他過去，抱起女兒，抹了抹她額頭的汗水，對這個不是自己親生的女兒，他真是又愛又恨。
這是妻子和她情人的孩子，他一把屎一把尿養了四年，投入了全部能投入的父愛，孩子漂亮乖巧，和他感情甚篤，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
有時候，聽著佳佳喊爸爸，那種親切感，他都覺得，是不是因為不想傷害佳佳，才遲遲不想拿出親子鑒定去和妻子攤牌。
如果他沒心沒肺，孩子也和他不對付，他直接就攤牌，妻子不同意都不行。最終的結果，就是離婚，他也徹底解脫。
可現在，卻被羈絆住了。
佳佳喘著氣，道：“爸爸，天天不聽話，他，他不能跑那么快，我都追不上他。”
“這可不能怪天天，你也要多吃飯，你才能長高長大，才能跑得快。不過，很多時候，都是男孩子跑得快的，因為他們以后要做的事更多，必須更高更強更快。”
方浩瞇笑，小孩子的世界是一個直線，思維比較簡單。
“爸爸，我以后也要更高更強更快，我要比天天做得更多。”
“嗯，那你現在就要乖乖聽話了，不要怕累，不要怕吃苦，也不能笨笨的。”
方浩掂量了一下，道：“佳佳，你半年來沒增重啊。”
他在辦公室門口喊一聲，將天天和小虎都叫過來，帶他們去稱一稱重量，每個都是他掂量一下，然后再放上去，發現顯示的數據，和他心里預判的數量竟然一致。
真是神了，我這手是一桿秤啊，以后不在醫院干活了，我去擺個地攤賣菜賣肉，我都不用秤了。
岳母過來道：“佳佳沒長也正常，女孩子不能長太肥了，太肥了不好長個。”
“可能吧……我先接個電話。”
方浩知道這不應該，可沒多想，電話響起，他一看是呂靜打來的，他就接聽，呂靜問他還在醫院不，讓他送她一下。
方浩應承，掛斷，就帶著岳母孩子一起離開。
在急診大樓前，他看到了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