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這么說,”方傾笑道,“這昶洲戰后區原來是寸草不生,于總帶著大家啃樹皮,要不是桐桐爸爸在這兒開荒種地,養雞養魚,這會兒你們來了都不知道能吃什么……啊,胡夫人這蔥白似的一雙手,看著比我這年輕人還嫩啊。”
方傾邊說邊把自己手背合攏,舉到眼前,一邊端詳,一邊哀嘆。
苑丹有些不好意思,他在駐地做胡副將的夫人一做二十多年,別說下地干活或是圍爐做飯了,連衣服都是家中傭人給洗的,他那一雙手是比方傾這拿手術刀和反復消毒的手要瑩潤細嫩很多。
“你是還沒有孩子,等有了孩子,小于總就舍不得你工作了,”潘思雅看出話頭不對,給轉了回來,“對咱們這些軍人家屬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孩子的教育。”
方傾:“學校里有老師……”
“這教育吧,除了看個人能力,再就是看領路人了,”苑丹搶過了話,打斷了方傾,接著說,“有小于總這樣的爹,你們的孩子將來還怕不是將軍嗎?孩子都是站到爸爸的肩膀上吸取營養,就像小于總的父親是于總一樣。”
“誰說不是啊,”廖愛莎說,“不過,我們的孩子都生得晚,還沒借到父親的光,這父親就要被內退了,不像小方醫生年紀小,有在職的爹,也有在位的丈夫,事業那就是紅紅火火,擋都擋不住。”
“啊,這……”方傾知道他們來的目的,只是沒想到話鋒轉得如此之快,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小方醫生,你和于少將打算什么時候要孩子啊?”廖愛莎問道。
“我們暫時還沒有這個打算……”
潘思雅說:“要趁早啊,不然老了就不中用了,像我們現在似的,猶如驚弓之鳥,就怕當家的有一天被砸了飯碗,生活質量下降,孩子也沒了前途……”
方傾:“孩子可以……”
“方夫人,你是小于總的枕邊人,又是他的副將,應該知道裁軍的名單吧?”苑丹打斷他,一雙眼睛里帶著乞求,看著方傾,“自從Ache被Angel接管合并,倪總退了,這段日子老胡沒有一天睡過安穩覺,就怕他的兄弟們被裁了,趕出了軍隊,現在,我也顧不上別人了,只想著他別被裁就算幸運了,他才47歲,從他記事起就一門心思要當兵……”
“是啊,Alpha哪有不想當兵的,他們都還能跑能走的,也就比于總大個五六歲,于總不還在么,”廖愛莎說,“老張他們退了以后,在家能做什么呢?一個個將軍架子還那么大,讓他們在家朝我們和孩子們耍威風嗎?”
“方夫人,你沒有孩子還不能感同身受,我們這是被逼著沒辦法啊,都是為了孩子,為了家庭……”
潘思雅說著說著,眼睛紅了,苑丹和廖愛莎都要抬手拭淚,方傾只覺得心亂如麻,連忙勸道:“我明白你們的意思,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啊,于浩海不讓我參與他的事,我根本沒看到什么名單……”
“不能啊,尹桐說他不知道內情還有可能,Alpha兒子都不怎么跟Omega父親聊公事,可你不但是于少將的夫人,也是他的副將啊,我聽說,他給你定親,可是花了五個億呢!”
方傾不知道這是怎么傳出去的,領證訂親當天,他從父親方勻手里拿過于凱峰給的信封,打開一看,是五個億,當時也特別驚訝地問:“這怎么回事?不是雙方都給五千萬嗎?”
方勻道:“我也不知道,五千萬變成五個億了,反正我這邊查了,于總沒賣房子。”
方傾立刻纏著于浩海去問,于浩海只笑而不語,最后也沒告訴他錢從哪兒來的。
當時Ache的幾位副將都還沒到昶洲,但孫信厚他們一干小輩都在,也許一傳十、十傳百,這些人就都知道了。
“……我說的話真的沒什么份量,副將也是因為我在這兒搞醫學研究,”方傾磕磕巴巴地為自己辯解道,“他是很獨斷專行的人,我以前想摻和,跟他總吵架,后來我也懶得管了……”
“可你是方夫人的兒子啊,”廖愛莎說,“大家都知道,水星醫院實際的院長,不是方上將,倒像是方夫人……”
“我……我不如我爸,”方傾苦笑道,“于少將也不像方院長一樣怕老婆。”
趴在苑丹腿上的三歲Omega小孩兒見爸爸要哭,但沒有眼淚,好奇地看看他的臉,又去看了看廖愛莎的臉,接著轉過小腦袋看了看潘思雅,也學著要哭不哭的樣子,鼻子眼睛皺了皺,像做個鬼臉,小手又伸向廖愛莎的身上,去抓他別在米色薄針織馬甲上的鉆石蝴蝶胸針。
方傾的眼睛隨著小孩兒的手,落到了廖愛莎的身上,看到了那個胸針,心道:啊,我也有這個胸針。
苑丹等人見方傾這邊一直推拒著說不知道,三人互看了一眼,從背來的子母大包里,拿出一個沉而厚的珠寶盒子,放到了方傾倚著的桌子上:“不知道就不知道吧,這些事不談了,于夫人,這是我們三家備下的薄禮,祝你和于少將新婚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