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艸他娘的！”
各位醫生無不眼眶通紅地痛罵。
可就算罵再厲害又有什么用。
賀營長活不過來。
多少次從他們手里頭救回來的賀營長，這次救不回來。
都是看著他一路成長，一路大大小小各種傷里走過來的，沒有誰比他們這幾個外科醫生更清楚，賀營長，這十年當兵生涯吃過多少苦。
以前不管多重的傷，他都一聲不吭，仿佛不知道疼。
今天也一樣，他也是一聲不吭。
以前每次出院的時候，平常再寡言少語的賀營長，也會逐個跟他們所有主治醫生說一句淡淡的“多謝”。
這次，他們聽不到了。
可他們想聽到，然后跟以前一樣回他一句，“注意安全，不要再來醫院了。”
今天，卻只能回一句，“來生，不要再當軍人了。”
各位醫生當然知道這是一句多么大逆不道的話，但這就是他們每次給重傷的賀營長從鬼門關拉回來時的心聲。
以前一直不敢說出口。
今天，沒什么不敢了。
所有在場的醫生都對著賀營長筆直敬軍禮，流著眼淚深深鞠下一躬。
跟賀營長道別，然后出去傳達噩耗，以及，接受他們的懲罰。
“砰！”
但就在這時，手術室門被大力踹開。
而后就見驚慌失色的閆主任手里提著不知道從哪里來的三四個血袋，瘋狂沖進來，直接連接上給賀營長輸血，而后做心肺復蘇急救。
沒有人去阻止，也沒有人去檢驗血袋里的血是否符合，就在一旁靜靜看著。
跟心率檢測儀上的直線一樣安靜。
他們當然知道閆主任一時間難以接受。
以前每次賀營長受傷回來，進行手術的時候，不管什么程度的傷，閆主任和司令都是在手術室外一刻不離地守著。
閆主任更是隨時了解手術室的情況，跟著忙前忙后。
今天也一樣。
只是司令早先在救援賀營長時，聽到無法在沒有傷亡的情況下救回賀營長，他艱難下了那道“救援取消”的命令后，就舊病復發，直接吐血昏死了過去。
到現在還沒醒來。
沒有人去將司令喊醒，告訴他賀營長救回來了。
是因為都知道救回來了，不是真正的成功，從手術室里脫離生命危險出來，才是真的救回來了。
與其讓司令跟著煎熬等待，不如告訴他最終的結果，不然，以司令目前的身體狀況，準能出事。
已經再經不起任何人出事了。
同樣的原因，也沒去喊醒賀營長的夫人。
本來閆主任要派人去喊醒，但被剩下的兩個孩子攔住了。
他們在場的所有人，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兩個那么小的娃娃，攔著去通知他們娘的原因。
“現在不能讓我們娘知道，我們三兄弟答應了娘，天亮的時候會將爹原原本本送到她面前，我們不要她承受這個錐心難熬的過程。我們娘很愛哭，一哭就很丑，一丑，我們爹就要嫌棄，我們爹一嫌棄，我們娘就會難過。我們做兒子的，早就發誓，這輩子都不會讓娘有一點一絲難過，我們會盡我們最大的努力讓娘開心。所以，我們爹就拜托各位醫生叔叔伯伯了，請各位醫生叔叔伯伯成全我們小小的孝心，萬分感謝。”
這哪是小小的孝心啊，這三個不滿十歲的孩子已經用他們的行動證明了他們天大的孝心。
而他們又考慮得如此周全，并沒有因為他們爹救回來了而松懈，而是，清清楚楚地知道，只有按他們答應過他們娘的，將賀營長原原本本送到他們娘面前，才是真正的成功。
正當在場所有人都眼眶泛紅地看著這兩個臉上沒有半點血色的孩子時。
這兩個孩子又轉而拜托他們另外一件事，“我們還有一件事相求，可否請求各位醫生叔叔伯伯也派醫生密切關注我們娘的情況，以防我們娘又陷入深度昏迷。她太擔心我們爹的情況了，她心里也早就認定我們爹已經走了，會很容易出事。如果各位醫生叔叔伯伯也無能為力，請至少讓我們娘堅持到早上，堅持到我們爹回到她面前。不然，我們娘，也會死掉的。”
原來，救回賀營長還不是真正的成功，原來還有個隨時會有生命危險的人。
這三個孩子心里早就清楚，在去救援賀營長的時候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