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寧猛地抬頭,就看見病房門口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身影。
背著光,只看得到那滿頭白得刺眼的頭發。
看身形,唐安寧就知道是誰。
但看這一頭的白發,又不確定了。
她只在剛去工程部隊的那個晚上見過一次,那時天色太黑,也沒看清,也不敢直視看,但她可以肯定,不是滿頭白發。
可以說,沒有一點白發。
可這隨著輪椅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的身影,卻告訴唐安寧,確實是那個人,那個魔鬼司令。
這是走到病房中間,唐安寧就確定了。
再接下來的走近,就讓唐安寧眼睛慢慢瞪大。
她看到了什么。
她仿佛看到了她男人年老的樣子。
使得她不得不又轉頭看一下病床上的人,再看向那坐在輪椅上的人。
反復看,反復確認。
甚至還揉了眼睛。
“看著覺得很像是嗎?”
輪椅上的人眼睛就一直沒離開過病床上的人,就算是在跟她說話,也沒離開。
唐安寧沒有回答,她也已經回答不出來。
她不知道她此刻是什么心情。
雖說她開始在她家公公嘴里問了出來,但此刻真正親眼所見的時候,她還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再觀察仔細些就能看出不像了,他是他,我是我,我只是他被貶到工程部隊的上級,如今他案子結案,離開工程部隊,已與我再無關系。”
輪椅上的人說出的話,跟他那毫無血色的臉色一樣,沒有半點溫度。
唐安寧這才仔細看出來,好像確如這人所說,突然又覺得不像了。
不知道是哪里不像,好像是眼神不像,繼而整張臉跟著不像了。
特別是這個人從病床上移開視線,冷眼直視她,說出一段冰冷刺骨的話時,在唐安寧眼里,就徹徹底底不像了。
“告訴唐德忠,他不必著急趕我走,我來他的部隊治療,并不是為了要跟著這小子,只是為了還他的救命之恩,我不喜歡欠人東西。我也早在見到這小子第一眼起就說過,我不希望他是我兒子,我現在也還是這句話,過去是,今天是,以后也是。我賀云峰的兒子早在二十五年前就死了,不要讓我再重復這說爛了的事實。他若實在要趕我走,也可以,反正這小子救我也是份內之事,他就算是死了,也自然有國家來給他追封為烈士,不用我私下還恩。”
賀云峰說完就轉動輪椅,轉身往病房外出。
但可能是剛才自己推輪椅過來這么遠,累著了,現在再推著走,尤為地吃力。
就這臭小子的病床到病房門口不到三米的距離,愣是好像走不完似的。
但奇怪的是,這么久時間,都沒聽到那臭小子的媳婦說什么。
不應該生氣嗎?
難道是怕他。
被他剛才的樣子嚇到了?
也沒事先照鏡子演練一下,這下給嚇住了,一點后路都沒有了。
算了算了,先穩住唐德忠要緊。
之后的事,之后再說吧。
賀云峰吃力地總算推著輪椅到了病房門口,可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一眼。
不然等唐德忠醒了,估計沒機會再來。
可就在他回頭的瞬間,就感覺一個身影迅速擋到了他面前。
而后還沒等他反應。
“砰!”
“哐當!”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賀云峰被一腳猛踹到輪椅上,連人帶輪椅踢翻到了地上。
摔得他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