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忠趕忙拍拍這算賬之人,又硬朗了不少的肩頭,磕巴打招呼,“兒、兒子呀,你、你回來啦,這次在家呆多久呀,是不是過年沒時間回來,就現在回來一趟。家里都好的,都好的,你不用擔心的,你想必也沒多少時間,馬上要走了吧。”
說完立即朝門口下屬吩咐,“快些去給唐團長備車,送他……”
“砰!”
話沒說完,就被砰的關門聲給堵回去。
這一頓打是免不了的。
唐德忠頓時心涼如水,才剛一沖動跟他夫人鬧掰了,結果還要討兒子的打。
唐德忠心如死灰,低著頭,老實把工程部隊大事故的詳細經過都講述了一遍。
在說到自己批準那臭小子去救賀云峰那冷血混蛋的時候,還是沉重得喘不過氣來。
急忙喝了口水壓住。
也難以再站穩,只得跟他兒子請求一聲,“兒子,我可以坐著挨打不?”
好在他兒子也沒有反對,唐德忠挨著床沿坐下。
平靜一下,再鄭重道歉:“對不起,兒子,都是我的責任,導致萬疆那臭小子遭受這么大的劫難。可事已至此,現在的結果,已經是天大的幸運。萬疆退伍,我也是一百個同意,十年前我將他帶來給你認識,十年后,又是因我將他送走,你不要怪萬疆,都是我的錯。早知今日,當年我就不應該將他帶回部隊……”
“爸做好退休的準備了是嗎?”
“什么?”唐德忠猛地抬頭,看向眼前人高馬大之人,一時間沒有聽明白他兒子打斷他,說出這句莫名問話的意思。
但他兒子也沒解釋,也沒再打算開口,只透著嚴肅的目光看著他。
讓唐德忠看一眼,就懂了他剛才這句問話的意思。
是唐德忠很早之前跟他兒子說過的話,說當他哪天對軍人這種危險的職責有畏懼時,可能就到了他該退休的時候。
那時,是他兒子突然有一天問他,什么時候退休。
那時候他才剛到四十歲。
他當時就是這么回答的,只是最后還有一句補充,說他到死,都不會畏懼。
可沒想到,現在才過了十多年,他就打了自己的臉。
是的,他畏懼了。
不是畏懼自己的生死,是畏懼孩子們的。
唐德忠又將頭低回來,比開始更低,沉悶答話,“我確實不配做一個司令了,我不止希望萬疆退伍,我甚至希望你也退伍。萬疆這次的事故,把我給嚇壞了。”
“兒子,”唐德忠再次抬起頭,流露出懇切的神情,“你這次回來了,能不再走了嗎,我知道你不會愿意退伍,那就至少留在部隊吧。你媽媽因為萬疆這次的事,也受了太大的打擊,加上萬疆退伍了,以后也沒人陪在你媽媽身邊了,兒子你能不能留下不走了……”
“可以。”
“兒子你先別著急拒絕,是這樣,你妹妹的案子也已經重啟了,要是有你在督促的話,肯定……”
唐德忠著急說了一半后,才反應過來,他兒子剛才的回答。
驚得直接站了起來,“兒子你剛才說什么?”
而后見他兒子也沒有不耐煩,反而從桌上拿起剛才他簽的紅頭文件遞給他,語氣從未有過的溫和,又重復了一遍,“我說我可以留下不走了,陪在您二老身邊。”
哇!
這是什么神仙美夢嗎!
唐德忠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齜牙咧嘴,都不敢相信不是做夢。
當年他本來只是暫時送兒子去海外一段時間,沒想到后來八年,死活都不愿意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