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受大寶口哨的指令,老實停在他們面前,自己調頭,還知道把車尾低到地上。
車上也早就鋪好了厚厚的被褥,還顧及他的強迫癥,鋪得平整,沒有褶皺。
讓賀萬疆剛才隨風而逝的感動又回來了些。
他自己撐著身體起來,準備換到牛車上。
就見這剛才還寒光湛湛的大兒子,在他肩膀上按了下,示意他不用動。
而后蹲下先清理掉他輪椅下卡住的石頭,再用力將他轉調頭,換成背對著牛車。
再綁兩根粗麻繩在輪椅靠背兩邊,另一頭綁在大水牛兩只角上,只用大水牛稍微扭頭一拽,就將他連帶輪椅拉上了牛車。
再小心將輪椅放倒,扶他換到牛車上躺著。
如此,賀萬疆沒有費半點力氣,也沒有任何尷尬。
雖然他已經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把面子當飯吃。
但那已經幫他把被子掖好,將輪椅收好,跳上牛背,不知道為什么要伸個桿子,吊一個小元寶的空奶瓶在牛眼前,揮起鞭子趕牛車的厲害小子,卻還是保護著他的體面。
讓賀萬疆,覺得,他此刻躺的被窩,無比的溫暖。
牛車的速度堪比馬車。
能趕在西山頭那一角圓月沉下去前,回到家。
回到女人身邊。
回到孩子們身邊。
賀萬疆只看了一會那角圓月,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而且是他這段時間睡得最安穩的一次,也是最安心的一次。
本來他還要好好想想怎么挽回女人的心,沒想到一眨眼就睡著了,看來只能到時再見機行事。
想是這么想,但當他一醒來發現已經到了家門口的時候,那還是立馬慌張起來。
下到輪椅上,看著緊閉的院子門,心怦怦跳得厲害。
由于太過慌張,都需要開始自我安慰來緩解。
覺得會不會是他自己想嚴重了,會不會其實女人和孩子們正等著他呢。
會不會女人一看到他,還會眼淚汪汪撲進他懷里呢。
“白日夢少做點,不利于身體康復。”
馬上就被大寶兒子拉回了冷冰冰的現實中。
賀萬疆只得深吸一口氣,做好挨揍的準備。
雙手握住輪椅,準備往家里進。
但又被大寶兒子止住,問了一個讓賀萬疆眼睛瞪老大的問題,
“進去是想跟我們睡還是跟娘睡?”
賀萬疆覺得自己一定是耳朵出了問題,他不是應該只有睡院子一個選擇嗎?
“都不想的話,就睡院子……”
“跟你娘睡!”賀萬疆急忙舉手回答,由于回得太急,音量自然沒有注意控制。
這不立馬受到大寶兒子冷眸一掃,賀萬疆也趕緊閉上嘴巴,判斷屋內沒有動靜后,才小聲重復一遍,“我想跟你們娘睡,這可能是我短時期內,最后一次跟你們娘睡,幫幫我,兒子,我知錯了。”
也誠心認錯。
他不知道為什么大寶今晚會特意來接他,這厲害兒子這么聰明,不用女人跟他說發生了什么事,他肯定也猜得出來。
那么這小子必定是會生他的氣。
如此,還瞞著他娘,甚至瞞著二寶他們,來接他。
要么就是經歷了這次生死大事,加上父子倆,從那萬丈深淵里起來,經歷了生死之交。
這小子對他有不一樣的對待。
要么,就是有詐,不知道葫蘆里在賣什么藥。
賀萬疆沒那個自信,他還是傾向第二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