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他兒子發動車子前，唐德忠開始解安全帶，一邊解，一邊跟他兒子說道：
“驍年，我來開車吧，我把你送回部隊后，去一趟桃源村，我擔心賀云峰的狀態，等會他把那條廢置路段的發現又說給萬疆聽，那……”
“轟隆！”
可唐德忠還沒說完，他兒子就發動了車子，又飛快駛出去。
幸好唐德忠沒來得及解開安全帶。
這臭小子，乖不了一天，又開始反骨了。
“驍年，你別生氣，你不是知道賀云峰是因為什么而轉道走的嗎？那可是發現了他兒子二十六年前被送走的路線了呀，你說要是我們現在得知了你妹妹的消息，那難道我們能忍得住不去找嗎……”
“嘎！”
又是突然一個急剎車，猛地停住，把唐德忠都撞得眼冒金星。
加上胃也終于受不住，趴到車窗口哇地吐了起來。
這樣，他兒子才嚇得趕緊下車查看他的情況，才有些慌神地跟他道歉，
“對不起爸，我……”
“你什么你！你只怕是想把我今晚交代在這里了，虧我還在嚴老面前夸你怎么懂事，怎么厲害，你就是不經夸！以后再想聽到我一句夸，除非我臨死……”
“爸！”
他兒子大聲制止他。
而后又快些拿保溫水壺給他簌口暖暖胃，拿手帕給他擦嘴。
還擔心地給他順心口。
最終好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決定一樣，低眸沉聲道：“爸，今晚你別去桃源村了，你身體這樣，別說你自己開車，就是我開車送你，你都受不了。賀司令不會有事的，賀萬疆也不會有事的，他們已經相認了，只要他們兩父子在一起，就不會再畏懼任何事情。反倒是我們……”
最后一句嘀咕了一聲什么，唐德忠沒有聽清，但看清了他兒子更加低垂的眼眸，似乎在掩飾什么天大的心慌。
使得唐德忠又不忍心了，伸出手摸摸這臭脾氣小子的頭，嘆息道：
“好吧，看在你這么擔心我的份上，我今晚就不去了，明早我們再去吧……”
“明天我要封閉訓練了。”
他兒子又打斷了他，頭垂得更低。
“封閉訓練前去見見妹妹不應該嗎？”
唐德忠佯裝有些生氣推開這小子教訓。
結果他兒子退遠一步，筆直敬禮回答的一句，卻讓唐德忠心猛地揪一下。
“報告唐司令，屬下不能去，去了，屬下怕徹底動搖，不想再參加任務了，甚至……甚至……不想當兵了。”
今天沒有月亮，元宵節竟然沒有月亮，看不清他兒子的神情。
可他聲音里的復雜，再大的寒風都蓋不住。
他忍得很厲害。
甚至比唐德忠此刻內心的情緒都強烈得多。
也許是兩父子加起來的情緒太過強烈，讓唐德忠仰回車座，看著前車燈照亮的盡頭方向，深深嘆了口氣道：
“兒子，咱們隨心所欲地生活吧，你想動搖就動搖唄，為什么要忍著呢，你又不欠部隊的。你是因妹妹而選擇入伍的，現如今咱們找到妹妹了，那就退伍唄。然后也找個喜歡的女孩結婚，跟妹妹一家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反正你老爸我呀，是之前就做好了打算，等工程部隊大事故處理一解決完，我就退休咯，就跟你媽一起到你妹妹那去養老，加上你一起的話，那咱們就是一大家子人，三代同堂，天倫之樂，哇，想想都美啊，真美啊。”
唐德忠說著就不自覺甜蜜笑了起來。
把他兒子沉郁的情緒也驅散了不少。
但他兒子當然還是糾結的。
都說了他是一個優秀的軍人。
哪是這么容易放下的。
他確實是因為妹妹入伍的，但入伍后，便不止是為妹妹了。
就像萬疆那臭小子當初退伍時，是傷成那樣退伍，多么理所應當，但他臨走那天跟他聊天的時候，眼神里卻藏不住落寞和不舍。
可他也同樣慚愧他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