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把準備好的供品拿出來,有奶奶喜歡吃的甜點,有小雪喜歡喝的果汁,很多水果和菜肴,全都擺上了,跑去問人借了火柴,燒了紙,上了香。白翼在墓碑前坐了一會兒,嘟嘟囔囔的,和奶奶小妹聊天。
三口之家,一朝傾覆,家破人亡,天塌地陷。
——后悔嗎?
——不。
哪怕再問一萬遍,也是這個答案。
八年鐵窗。
即便是這樣,仍然不后悔。
出去之后該怎么生活?
未來該怎么辦?
如果說,之前還有一些彷徨、恐慌、難過,以及沉重的負罪感,那么,此時此刻,白翼站在墓園的臺階上,望向走在前方的那個被陽光籠罩的挺拔身影,心中所有的陰霾與迷茫,全都煙消云散了。
和從前一樣,那個男人走在前面,給大家帶出一條路來,兄弟們連目的地在哪也不用考慮,只管悶頭跟住他就是了。
未來不管多艱難,路途不管多坎坷,都不會是自己一個人。
由始至終,我都不是一個人。
身后的腳步聲消失,容修愣了一下,隨后駐足,迎著陽光,他回過身,抬眸望向白翼,笑著朝他抬了抬手臂:
“快走啊,過來。”
“哦,”白翼哽住喉嚨,生怕被他看出眼紅,“兩人怎么走啊,你走前面,我跟著。”
“不行,你走我旁邊。”容修說。
“這么窄怎么走啊?”
墓園臺階不陡,但為節省空間,建造得十分狹窄,兩個小伙子肩并肩并排走確實挺擠的。
白翼站著不動:“你走你的,墨跡個鳥啊,我跟著就是了。”
容修板著臉:“不行,過來,在我身邊走。”
“真是的,怕我想不開怎么著?”白翼咕噥一聲,懶洋洋下臺階,“老子堅強著呢,一點不傷心,也沒哭。”
“……”容修默了默,“墓地,我害怕。”
“??操……”
就這樣,白翼出獄的這天,兩人掃墓回來直接回了VUE。
折騰一天都挺累的,夜里一起吃了個宵夜,在客廳看了個電影,安排了接下來的事,打算歇兩天帶白翼去FerryNo.6轉轉,順道給兩位老板正式介紹一下。
仿佛又回到青春少年時,兩人剛剛認識,一個十四歲,一個十五歲。
白翼的貝斯玩得爐火純青,和容修battle不相上下,最后打了個平局。
就在白翼打算和容修勾肩搭背,夸贊一下“你的貝斯玩的挺不錯”的時候,才看見地上的琴盒里,裝著的竟然是一把電吉他。
霧草,這小子其實是個吉他手?
——“喂,一起玩吧,以后。”
——“行啊。”
兩個小少年,連彼此的名字也不知道,就這么一拍即合,哥倆聯手在井子門大殺四方,就為找到一個牛逼的鼓手,和一個牛逼的旋律吉他。
好比現在,又剩下了哥們兩個。
另外的兩個兄弟,已經過上了安穩平淡的生活,有家有業,老婆孩子熱炕頭,還會和他們混在一起搞樂隊嗎?
后來又聊了聊虞山和大梁的近況。
虞山正在燕郊的音樂培訓基地教小孩打架子鼓,老婆是個護士,兩年前生了一對雙胞胎。由于音樂基地里都是教鋼琴、管弦樂器和民樂器的老師,樂隊方面還沒有專業人士,虞山身為唯一的內行,用全部積蓄入了股,成為了那里的合伙人,主要負責樂隊三大件這一塊。
大梁的老婆還是原來那個,說起來也是DK的粉絲,打從一開始就喜歡大梁,覺得他玩吉他夠爺們。兩人孩子都上初中了。容修給他開的那家川菜館,如今已經開了五家分店。大梁是個做生意的好料子,這些年他還搞了兩家中餐館和連鎖火鍋店,中餐主要做宴席,火鍋主要做團購,口碑特別好,也算是京城餐飲界的后起之秀了。
“我昨天給大梁和老虞打過電話,叫他們今天不用去良鄉接你,過幾天安頓下來,我們一起去看他們。”容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