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爽呆呆地看著坐在窗前的容修,他懷里的電吉他是那把剛換了牛骨琴枕的二手美標。
白翼正在調弦的貝斯是暖場貝斯手的,他背脊靠在墻上,一邊擰動旋鈕,撥拉一下琴弦,一邊大剌剌地問:“準了嗎?”
“繼續。”容修說。
白翼接著擰一點點:“現在呢?”
“嗯。”容修換下了運動裝,沒沖涼,換了身扔在休息室里的演出服。
自從上次經歷了借人衣服穿的事,他就叫人幫忙把行李箱里的演出服送到店里了。
演出服是真的演出服,沒有任何的時裝品牌標簽,是專門為舞臺設計的高定款,剪裁精致細膩,設計巧妙,比常服略顯夸張,有著明顯的風格化和個性化,而且款型相當的悶騷。
貝芭蕾和丁爽兩人連忙給身后的小服務生們使了個眼色,眾人心領神會地退到走廊里。丁爽背手關上了門,芭蕾則迅速地按開了錄像功能,一動不動地對著容修的臉。
兩人也沒多話,就舉著手機站在門口不動。
容修斜倚在沙發里,微微閉著眼睛,電吉他歪在身上,并沒有理睬他們。
白翼往前走兩步,離容修近了點,看了眼桌上的眼鏡,小聲問:“能看見么?”
“彈你的。”容修仍然閉著眼。
白翼沒吭聲,開始彈奏貝斯,一開始并沒有玩什么花樣,熟練地爬了個格子,反反復復幾次之后,他開始不停地練習GuideTone,大約十分鐘后,他彈奏了一段英文老歌比較簡單的前奏……仿佛之前一直屏著呼吸,當他停下手上的動作,抬眼看向容修,見他的表情依然十分平靜的時候,才猛然地大松了一口氣,局促地喘息了一會。
冰灰歪頭打量白翼,發現二哥背上貝斯之后,和之前拌嘴打鬧時那種輕浮紈绔的態度完全不同。他在彈奏的時候,眼神認真而又凌厲,只有在看向容大哥時,才會露出一點兒緊張的神色,發現對方并沒有反應之后,又露出一絲慶幸和興奮。
就像正在畢業答辯的學渣一樣。
“繼續。”容修說。
“哦。”白翼把手伸到窗臺上,翻了翻上面的一堆A4大白紙裝訂成冊的大本子,將它們并排擺好。這才發現,它們依次是手寫的Tab譜、手寫Chord譜、低音五線譜,甚至還有簡譜——原來看著這么多本,挺多的,其實只有一本的內容,只不過,同樣的內容,分為好幾種譜寫方法罷了——這些,全都是容修為自己準備的?
“真是的,”白翼“嗤”地笑了,渾身一點也沒放松,他笑,苦澀地笑,“老子還沒到認不出譜子的地步呢……”
話沒說盡,嗓子卻有點哽住,這么咕噥了一聲,語氣里滿是暖意。白翼心里很清楚,這些都是容修用心良苦為他親手寫的,也不知道寫了多久。
白翼隨手將前面幾本摞在一起,選擇了那本貝斯專業的低音五線譜,上頭是熟悉的字跡——容修的歐楷比小時候寫得更好了。對,歐楷,他從不寫行書,總是一筆一劃地把歐楷寫得有模有樣。記得,以前容修說過的,因為他寫的東西,很少是用來自己看的,而是給樂隊伙伴們看的,所以必須要寫的端端正正才行。
白翼失了一會神,快速地粗略看了一遍譜。這一大本手寫譜中的內容,并不是一首完整的曲子,而是很多Basspart小段落,有的像前奏,有的像間奏,有的則僅僅只是練習曲。
曲子看上去完全陌生,應該是臨時創作用來給自己突擊練習的,連WalkingBassLine也是從易到難,循序漸進,其中包括了各種style。
和貝斯手的入門教程不同,這一本是容修斷斷續續用半年時間編寫的,給身為專業人士的白翼量身定做用來復健的練習曲。
白翼深吸了一口氣,選擇了前半部分的其中一段,彈奏到第四小節的時候,他察覺到,容修是在讓他復健Jazzrock比較難處理的情感和旋律感的問題。
緊接著,他嘗試了Funk,幾乎一瞬間就摸索到了對方想讓他注意half-time的意圖。
這就是藝術人之間的交流,不需要語言,一段音樂,一張畫,就能深知對方的想法。
然后是硬搖和重金,白翼小聲說:“我的高速演奏應該沒退步,我在里頭每周都練習。”
容修依然閉著眼睛,側頭靠在沙發靠墊上,仿佛已經睡著了。
白翼不敢停下來,只好繼續彈下去,最后來了一段流行搖滾經常要用的Slap。
操?